探病

“哪有长辈探看后辈的道理,夫人且坐着吧。如今他身子已好了七-八分,我派人把他叫来就是。”

何氏很快明白了长公主意思,应了句好。

长公主看向温家的女儿,又道,“你们世兄还带着病气,仔细染了给你们。不若到屏风后面去?也是能说话的。”

谢家是高门大户,家规森严,对男女之间的约束自然也是一等一的严格。温家的女儿们既没嫁,谢家郎君也未娶,怕传出什么闲话来。

温初弦随着两姊妹站到了屏风之后。那是扇黄花梨的轻罗小屏风,其上绘以淡墨的山水虫鸟,精致是精致,视线却也被挡得厉害。

不一会儿,听得一阵轻稳的脚步声。

温芷沁性子急,有些不甘,垫起脚来想看看那神仙世兄是副什么模样,却被稳重贤淑的长姊温芷沅拉住了。

温初弦也忍不住去瞧,只能隐隐绰绰地看到一个虚影。映在屏风上的清辉只是微淡的白色,可猜得来者身着雪衣襕衫。

那影子的主人开口说,“母亲。”

声音宛若青石入水涧的清幽,并不怎么像一个伤寒卧病之人。

温初弦恍惚,记忆中玄哥哥的声音仿佛不是这样。不过久别经年,他已及冠,嗓音自然该有变化。

她想寻些适当的词来形容他的声音,想了半天,只觉得玄哥哥的声音是极好听极好听的。

长公主道,“这是辅国将军家的伯母和二位世妹,你来见个礼吧。”

谢灵玄浅拜了下何氏。何氏受宠若惊,她无诰命在身,只是个深庭妇人,靠着人情才被称一句伯母,怎么担得起当朝右相的拜见,忙起身还礼。

谢灵玄却淡淡止住,安慰道,“伯母不必如此见外。”

何氏又惊又喜,前些年见谢灵玄,还是个读书成痴的板正郎君,颇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木讷;如今不过几年工夫,他谈吐举止便如此和光同尘,不愧是入了官场、在天子面前历练的人。

何氏一时心悦,让谢灵玄做女婿的心思越发强烈,便叫屏风后的温芷沅道,“沅姐儿、沁姐儿,快向你们世兄问安。”

三女齐声问安。温芷沁噘着嘴,只想把这碍事的屏风推翻了去。温芷沅脸上亦染了些浅红。

“世兄安。”

谢灵玄的神色无从得知,只是他的嗓音是疏离又柔淡的。

“二位妹妹安。”

温初弦被屏风挡住,又被沅沁两姐妹挡住,从这个方向看谢家郎君,如同遥远天空上一颗星的虚影。

她微闭双眼,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是旃檀,充满禅意的旃檀香。

玄哥哥本是儒家的得意门生,许久不见,他开始信佛了吗?

她鼻头有些酸,一时好想和他说说话,问问他,从前他教她写的那些千家诗,还记得么?

长公主因着那桩糊涂婚约,不想儿子和弦姐儿多接触,见问安也问过了,便欲打发几个姐儿出去。毕竟那桩婚事是秘密,目前还只有两家人自己知道。

却在此时,谢灵玄主动提及,“弦妹妹也安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