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过去:“他如果真要隐瞒执念我们谁也走不出这个海市,没必要多此一举。”
他不知道为什么祭司会选择他,难道是因为他和醒花交了朋友吗?
可如果祭司自己不说他的执念是什么,就凭着他现在是清醒的这一点,他们九成九找不到对方的执念。
让祭司亲口说出执念是他们唯一出海市的机会了。
阎俊依旧坚定的挡住他:“小路子,你想清楚,这不是开玩笑,可能会死的。”
商陆深吸一口气:“现在只有祭司配合才能出去,我们想出去,那就只能赌一把。”
阎俊咬咬牙,让到了一旁。
在海门众人的视线下,商陆一步步朝祭司走去。
说实话,虽然这个决定做的好像很理智,但他心底是慌得一批的。
商陆怕鬼,怕死。
而现在祭司直接两个都占全了,他没有腿软走不动道已经相当不错了。
因为祭司的警告,所有人都没再说话,就连呼吸都刻意压低,商陆甚至觉得他能听到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声。
然后他就见祭司的视线越过他,
望向了他身后。
商陆意识到什么,赶紧扭头去看。
白爷果然正跟着他。
祭司并没有阻止白爷跟在商陆身后。
不得不说,在发现白爷跟来了后,商陆心底瞬间没有那么慌了。
白爷这么厉害,如果祭司真的翻脸,他一定能反应过来的。
商陆很快到了祭司面前,他一咬牙一闭眼,把脸凑过去:“你看吧!”
然后他就听见了笑声。
商陆悄悄睁开眼,就看到祭司在笑。
他恍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祭司笑的这么开心。
之前对方也笑过,但都是淡到几乎没有的弧度。
这样一个长相好看的美男子微弯着眼,笑的灿烂至极的样子还是挺赏心悦目的,哪怕是现在这种情况,商陆也忍不住被他这副不似在人间的样貌给闪了一下。
他觉得祭司此刻整个人才像是鲜活了过来,而不再是之前那副如玉塑雕像,虽美,但没有情感的样子了。
祭司笑完了,对商陆说:“你的确很有趣,难怪他们喜欢你。”
他们?
商陆疑惑,哪个他们?
不是只有醒花一个人吗?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跟自己求婚过的木,祭司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吗?
祭司微微探身,白发垂落桌边,对商陆说:“你们拿羽神木来是没用的,厌的伴身弓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
商陆肯定:“神墓果然是你炸开的。”
“是我。”祭司缓缓道:“新也知晓,他杀工匠是为了替我隐瞒这件事。”
商陆瞬间回忆起来,王太子跳井之前的确高喊神墓塌陷是他做的。
他被震住:“你判罚他,他死之前却还想着为你顶罪?”
祭司又变回了之前那种无波无澜的神情,提起太子新这个死之前还为他着想的人好像也并没有激起他的半毫情绪。
“新暴虐,以杀平民取乐,这是他的罪。”
“我挖神墓,致神山塌陷,这是我的罪。”
他神情空洞,说着:“新以死谢罪,我却无法死去,也许囚在这牢笼中两千年不得解脱才是我的判罚。”
商陆想起了那名月族将军,他先扭头看了一眼白爷,确定对方还在后才大着胆子问:“你的罪只有这些吗?”
他一问出口就怂的往后退了一步,赶紧加上一句尊称:“祭司大人。”
“十五年前你判罚的那名将军呢?他真的是因为贪功才会带着三万大军去出战玄鳞国吗?如果他真的是个恶人,为什么明知道战败回羽国会死还要回来?”
“你骗醒花说他死后受万人敬仰,但十五年前是你执行的判罚,你亲眼见到他之所以死是因为万民要他死,你给醒花编制了一个月族将军是羽国英雄的美好结局,这样做到底是想要醒花好受点,还是想让你自己好受点?”
商陆一口气把自己的猜想突突出来,越说越怕,整个人已经退到了白爷身边,挨着白爷有了点底气的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你也想解除执念吧,我这也是想弄清楚好解你的执念,你要是不想说……也不要生气哈。”
祭司垂下眼眸:“这些就要你自己去看了。”
商陆一愣:“我自己看?”
当初那件事的知情人现在就只剩下一个祭司,祭司不说,他怎么看?
祭司慢慢拿出一支箭。
箭羽是红色的,如他额头的琉璃焰一样艳丽,箭头却是肉眼可见的锋利。
商陆脸一白,白爷也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护住。
结果祭司并没有要对他们出手的意思,他双手紧握那支箭,猛地举起。
——狠狠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商陆看着和升将军一模一样姿势自杀的祭司,整个人都惊了。
祭司白发散乱的披在身上,长度直接垂到榻边,一滴滴的鲜血落在这些白丝上,他吐着血,对商陆缓缓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我死过很多次,但每一次还是这么痛啊。”
商陆在白爷身后冒出头,怕他话还没说完就死掉,赶紧小心翼翼的提醒:“那……你的执念呢?”
祭司慢慢靠到榻上: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厌被杀开始的,厌死之后,刚刚稳定的羽国大乱,新是个无能又暴虐的储君,玄鳞国虎视眈眈,明明只是在神墓开一道小门,羽神山却就此崩塌,我差点害的羽国灭国……”
商陆眼睁睁听着他声音越发虚弱,忍不住提醒:“你好像快撑不住了,要不然先把执念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