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惧冷,夜晚的时候就像是一只被冷风浇透的小猫,拔掉了一身的棱角,无知无觉的往容亁怀里拱,容亁向来浅眠,微微风吹草动便能清醒,被谢安折腾的久了,又触了身上的伤口,微微睁开眼睛,就见这人蜷缩的像是虾米,呼吸不稳,脸色青白一片,凌乱的长发披散了一头,尖尖的下巴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掐碎似的,容亁心间微微的,抽了一下。

什么时候那个嚣张跋扈的谢家公子,竟成了这般伶仃瘦弱的模样?他的手轻轻一捞,将人紧紧搂紧了怀里,仿佛就能弥补一些似的,然而容亁知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好的事情永远不会眷顾他容亁。

到了第二日,谢安在一个温暖的怀中醒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容亁那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瞧着他,他不明白那双眼里的东西,复杂的让人心惊。那样的神情有些似曾相识,微微上挑的眼尾,渐渐同一双凤眼重叠。谢安垂下了眼帘,一把将人推开,容亁吃了疼,肩上的伤口裂开了,却呵呵的笑出了声。他看起来眉目飞扬,眼底灼灼流光,一身的好皮相便在周身的煞气和阴鸷皆数消失的时候终于显现出来,若是抛却他因为受伤而显得惨白虚弱的神色,倒是颇有几分风流潇洒的意态,这时候的他,更像是容王,而不是皇帝。

谢安瞪他一眼,沉默着,不说话。

容亁苦笑,“你现在,是正眼都不肯瞧我了?”

谢安素日同他针锋相对,几乎是反射性的想讽刺几句,到后头,还是想起了昨日里,容亁奋不顾身的护着他的模样,便紧紧闭起了嘴巴。一夜未眠,两人皆又冷又饿,容亁身上还负着伤,见外雨将歇止,谢安扶着容亁,容亁牵着马,整整一夜的山雨侵袭下山路泥泞不堪,两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山路上,偶尔闻得一两声野兽的嘶嚎,时间仿佛在这片山林中迷失。而容亁背上的伤,草草的包扎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人又发着高烧,伤势克制不住的蔓延开来,走路的步伐都不太稳了。

容亁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谢安,你怕我死吗?”

他说完也不等谢安回答,自顾自笑一声,“我要是死了,你就能逃脱我的魔爪了,应该是开心的。不过你别想的太美。”

谢安没有理他,他知道,在这样孤立无援的情况之下,容亁只能多说些话,防止他昏迷过去,若是在这样的境地昏迷过去,能不能再醒来都是个问题了。谢安咬着牙,他能把莫贺从雪山上带出去,就能把容亁也带出去!

不管怎么样……于公于私这个人都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