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捡起了那方手帕,只看到手帕下方,歪歪扭扭的绣着前朝诗人的两句诗。

宁荷不善于女工,能绣出来,已经颇觉惊奇了。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

谢安不太懂那些生硬晦涩的诗,他便问身边的宫人,宫人默默垂泪道“若是连来生的缘分都没有指望,能不能换来您今生的夜夜相思?”

“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宫人低声叹息。

谢安心头微恸。

可他,却不是那个为她唯将终夜长开眼的男人。

他们之间不是夫妻,只有兄妹之情。

当那位大魏尊贵的公主把自己毕生的钟情诉诸于一首诗的时候,那个男人此后一生,也就只记得这首诗了。

十里红妆,依稀还能看见那一袭红衣,在草原猎猎盛开。

宁荷公主是大魏史上唯一一个得以善终的和亲公主。突厥可汗的义弟,即突厥的贤王,奉这位大魏的公主如同捧着草原上的明珠。

多年以后宁荷仍然会想起来,她年少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白马轻裘的少年郎。而那个人的影子非但没有在岁月的冲刷中淡薄,反而日渐清晰。

宁荷离开后,谢安越发沉默寡言了,谢锦知道谢安被皇帝扣在了宫中,他几次入宫欲言又止,被皇帝三言两语的打发走,人人都以为谢锦如今圣眷正隆,却只有谢锦自己知道,皇帝私心里,大约是不想见他的。谢安出事以来,谢家全靠着谢锦才撑了过来,如今谢锦风光,谢家自然跟着风光,谢家剩下的未出嫁的女孩儿,前些日子谢锦也给寻了个好人家。曾经荣华满堂的谢家,到如今虽然同样显贵,却显得冷清的紧了。

谢锦以前觉得谢安是谢家的耻辱,如今谢安不在,庶妹们都嫁了出去,谢家只剩下了两位姨娘,倒是少了几分人气。

谢安到底怎么样了,似乎除了谢锦,谢家并没有什么人关心,她们从来只关心自己的孩子,反而是远嫁守寡的侯夫人致信,问及了她嫡兄的情况。

这就是谢家,高门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