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样子,倒是像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原人,一路一瘸一拐的将那男子从山里背下来的。前些日子边境交战,附近的百姓搬的搬散的散,只顺子家老弱妇孺多,便留了下来,战火隔着雪山,倒是尚未波及过来。

顺子上山的时候还带了一辆手推的木头制的小车,平日里用来托运那些狐狸皮的,这当儿便也不顾狐狸了,将二人背在了车里的稻草上,摸一摸,倒是都有气,便宽了心,从那男子腰间扯下了玉佩,想了想便揣进了怀里,想着之后看大夫肯定需要银两的,便将这两人带回了家。

顺子媳妇倒是个良善的妇道人,也不曾说什么,夫妻两个带着那块玉佩到城里当了,换了好些银两,顺便又请了个大夫,剩下的银两齐齐整整的摆在了床头。

莫贺醒来的时候,听见一对夫妻在那里轻声说着话。

“我看这两个人也不知道什么关系,你看那男人生的就是我们这边人的相貌,那中原的小郎君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打仗打得这么凶,要是被别的人看见了,少不得把他扔石头砸死。”

“中原人和我们不一样都是人,要是对我们有敌意,怎么会背着一个重伤的人的在山路里走那么久?我看那腿上的伤口,怎么说也该是在风雪里走了个四五天。”

“要是我,自己逃命都来不及,倒是是个好孩子。”顺子媳妇叹口气。

“现在这个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那个还在那边躺着呢。”

“带我去看看他。”莫贺轻声道,他伤刚刚好了过来,这阵子正有些哑。

看他坐了起来,那对夫妻有些吃惊,见他头脑清醒,倒是笑了:“看来那镇子上的大夫真不是个骗子呢。”

莫贺走到简陋的另外一间卧房。

房间里谢安还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条腿被厚厚的包裹着,眼睛紧紧的闭着,双唇失去了颜色。

莫贺知道,那双眼睛睁开的时候,有多漂亮。

就像是黑白画里的人,忽然活生生的,走到了这三千世界中,最鲜活的色彩,都藏在了那双眼里了。

就是这么瘦弱的身躯背着他,在雪地里走了整整五天。

那五天的雪路谢安走的很艰难,脚下是积雪,身后是万丈深渊,与他相伴的是月影和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