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呢?去哪了?”

贾守志:“没有了。”

“怎么没有了?说清楚!”

“大车……送到报废厂了……”声音犹如蚊呐。

当初急着销毁罪证,他按照那个人的要求去了报废厂……后面的事情,贾守志终其一生都难忘——

那天天色稍晚,他卸掉车牌,避开交通灯,来到厂子里。又按照老板的要求把车开到钢架上,下车以后,干巴巴地站到一旁。

随后来了几个工人,他们提着扳手,开始利落地拧松轮毂上的螺母,不一会儿,轮胎尽数卸下,卡车立即像失去牙齿的老人一样,变得满嘴空空荡荡、看了触目惊心。

贾守志在旁边呆呆地看着,心里竟产生一种行将就木的伤感。

车门里的东西一个一个被卸下,方向盘、破旧的车座、还有那个关键的脚刹……他站在那里,看到自己的卡车活像一条在案板上等待被摘取所有脏器的鱼。

随后,那报废厂老板亲自开上压缩机,将载有千斤压力的两块铁板搭在大车两边,金属平面贴上去的瞬间,车皮发出“砰砰”的震响声,在他的注视里慢慢变形、崩断,最终不堪重负地团在一起。

这两年来,每次在中途站吃饭休息的时候,贾守志只要一在短视频上刷到用机器对某物施压,以达到“放松解压”效果的低成本视频,都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辆陪伴他风雨里来去的大卡车。

卡车司机算是一个足够孤独的职业,在长达几个月的运输途中,贾守志只能与大车为伴,这是与他相处了十几年的好伙伴,他捣坏它,让它撞了人,现如今,又只剩下一整块压缩过的、厚重的铁皮,卡在他心室里,叫他噩梦不断、寝食难安。

项警官大声地拍了两下桌子,要犯人集中注意力:“你赔偿宋家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贾守志垂着的头无力地摇了两下。

“听到问题了吗?钱是谁给你的?”警官再次威慑道。“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