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带去的却不是那些还完好的出入口,而是远处地面上的一片凹坑。它的伪装工作相当到位,若不是如今已经大大咧咧地敞开着里面的阶梯,断不会有人凭借原本假种假铺在旁边盖子上的植物和泥土辨认出它底下其实藏着这样的景象。
莱昂愣住了,“这是哪里?”
他们已经被穿着防护服的那些人监视着下了台阶,并推搡进尽头的电梯里,其中一个人终于有兴致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们的基地。”他炫耀似的说,“真正重要的实验都是在这里进行。”
莱昂:“你们不是在那——”
“噢,老兄,”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就像在评判一条可怜虫,“没必要搞得那么明显不是?”
“可以称呼为‘蜂巢’,反正你们马上也要成为其中的一员了。”
电梯仍在下降,最终在半分钟后于小屏幕上显示的负四层停下。
“我们早就准备这个了,可惜真到了今天还是人员损失惨重。”
他无疑遮掩他们就是造成城镇那幅境况的罪魁祸首,语气也听不出任何可惜,就像他在电梯门再次打开后,冲在外头等着的同事打招呼一样波澜不惊,“逃跑的两个抓回来了。”
他的同事没有防护服,只穿了件白大褂。这个相貌平平的男人显然是一副研究员的打扮,淡淡地各扫他们一眼,“除了他以外都是绝佳的实验体,能抓一个是一个。”
他口中的“他”——莱昂不由得想说点什么又欲言又止。
“但是都得去检验一下,”那个人说,“预防感染。”
同事不置可否,祝槐等人被推得踉跄出电梯时,两个安保员也在他的吩咐下持枪逼了上来。
“带他们去五号实验室。”
他没有带路的意思,三人就在安保员的尾随中被赶来赶去,穿过了电梯正对面约有几十平米的“大厅”。人手损失这事应该是真的,在厅里穿行的只有依稀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推着用手推车运送的水缸。
那玻璃缸里装着一只……非常奇怪的生物。
也许用“滩”更准确,它就是噩梦本身。那无定型的黑亮油状物闪烁着微光,成千上万的眼珠在肿泡似的身躯上不断浮现又分解,哪怕隔了如此之远也能隐约嗅到刺鼻的气味。
它在缸内四角流淌着、蠕动着,嘲讽似的叫道:“tekeli-li!tekeli-li!”
与此同时,kp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初次目击黑亮的恶臭——修格斯,进行意志检定,成功随机下降一到六点san值,失败随机下降一到二十点san值。】
祝槐看了看自己岌岌可危的san值。
“我也要过吗?”她问。
【噢,你不用了。】
郁双:“……”
算了,早痛晚痛都是痛。
[奥德利(郁双)]进行意志检定,5/70,大成功!
kp:“?”
祝槐:“?”
郁双:“???”
【你看着它,忽然涌上了一股油然而生的亲切感,就像是前世的千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它看着你,仿佛在说“噢,我的老伙计,好久不见,快来用靴子狠狠地踢我的屁股”。因为这次命运注定般的邂逅,你不仅不用扣除,还可以回复随机一到三点san值。】
郁双战术沉默了两秒。
“不然你还是扣我的san吧。”她诚恳道。
“我有个问题,”祝槐问,“你们俩对视的是它哪只眼睛?”
郁双:“……”
不要说这种事了啊啊啊啊!
他们很快看着那只修格斯被推走,临走前甚至看它变化出一条触手挥了挥。两个安保员不满走慢了的这几步,催促着继续向前走去。
它无疑就是她应该选中的下手对象,只是离得太远,她也不过是这样看看了。祝槐遗憾地收回目光,随着安保员的催促动作起来。
她也没想到下次机会来得如此之快。
可能这正是那一页被做了标记的原因。
打开挡在眼前的密闭门,后面又是条走廊。而在走廊的某一段,生活在开放式的观察收容室里的就是某个眼熟的生物。
这一团修格斯比刚才那个要大上不少,大概就是成熟体和幼年体的区别,它身上接着几条电线,懒洋洋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正对面玻璃后的两名研究员摆弄仪表台上的按钮。
祝槐只瞥了一眼,她在背后的枪口威胁下一步不停,嘴唇无声地翕动起来,轻轻念出了某段咒语。
软趴趴瘫在墙角的修格斯忽然动了一下。
“记录它对jl-23号电流讯号有反应。”研究员还没有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平静无波地报道,“加强输入。”
旁边的助手迅速按下了按钮。
这却有如火上浇油,愤然起义的修格斯直接扯断了身上的那些电线,朝着玻璃那头就扑了过去。还全然不清楚它为什么突然暴走的研究员回过神,立马念起了看口型几乎一模一样的咒语。
祝槐倏地失去了对它的控制权。
“安静!”研究员厉声喝道。
这当然远远不够,祝槐面色不改,又悄悄重复了那段拉丁文。
反抗。
服从。
反抗、服从。
来来回回接受截然相反命令的修格斯完全陷入了混乱,“tekeli-li”的叫声不绝于耳。每多接受一次控制术,它就愈加恼火,研究员也渐渐意识到应该是有谁在捣鬼,危险的目光就向此处扫了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
祝槐径直放弃了争夺。
她这边松了手,控制权完全落在了研究员手上,他还来不及欣喜,兜头浇来的就是修格斯故意反叛的报复。
服从?老老实实在原地待着?
它可是被耍得团团转了!
上万只散发着绿光的眼睛陡然贴上来,在滔天的怒火下竟然将本该很结实的隔离玻璃撞出了几道裂纹,毫无心理准备地目睹这噩梦之景的研究员两眼一翻,原地晕倒在了操作台上。
助手终于回过神,尖叫着就向外冲去,那玻璃也应声而碎,与之同时响起的令人牙酸的挤压声。修格斯从那裂口中爬出来,昏倒在那上面的研究员就自然而然地成了肉酱,化进血里一同从它身下淌下。
“咚”的一声闷响,看着他们的安保员也有一个晕了。
另一个也不管他们了,开了几枪发现几乎没有作用就紧随其后地跑向了门边。密闭门在他出去后的连拍按钮中闭合,从里面是打不开了。
而这时,修格斯还在大声鸣叫,漆黑油亮的流体身躯眼瞧着就要向着耍它的另一个元凶倾覆而下——
“杀了我。”祝槐说。
它偏不!
修格斯简直气炸了,简单到只能分清个一二三四的大脑——如果它有这玩意儿——里只有你让我往东我偏往西的念头。
它要发动攻击的架势竟然生生停下了。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它犹豫着是不是要走,该从哪里走,很快瞄准了上方的通气管道,眼睛只是随便扫了一下对面的密闭门。
“那扇门很重要!”祝槐马上受到了惊吓似的扬起声音,“不要毁了它!千万不要!”
它偏不——!!!
愤怒至极的修格斯发出不甘示弱的尖叫声,硬是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狠狠怼了过去。它庞大的身躯在密闭门上压出一个凹坑,后者跟着变形、扭曲,最后在惊人重量和压迫力下断裂。
逃出牢笼的修格斯毫不犹豫地向外面流走了,只留下一块快被压成金属片还带弧度的大门在地上摇晃着。
祝槐看着它离去的方向,弯腰取下安保员腰上的万|能钥匙。
她卸开手铐,笑眯眯地用手指勾着钥匙在还目瞪口呆的郁双和莱昂面前晃了晃。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