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槐眨了眨眼,茫然低头。
状若粗犷的线条凌乱勾勒出一个大致的圆,位居正中的却是个扭曲的五角星,而五角星中央的纹样像是火焰又像是眼睛。
“东西?”祝槐问,“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张明栋说,“张叔帮你争取过了,那边说可以先预付二十五万。等你把那个东西带回来,再付你剩下的一半,留个卡号吧。”
显然,不管那个游戏究竟风险如何,对已经得铤而走险到这份上的少女来说都无异于解了燃眉之急。她一下子从桌后站起来,连连鞠躬道谢,然后才报上了一串数字。
张明栋也爽快,当场拿出手机操作,不一会儿,祝槐身边就“叮”地响了几声。
她打开挎包,先认认真真地用纸笔照样画下那个图案,这才取出自己的手机查看。她的手机是几年前的款式了,瞧着材质当时买也不会超过千把来块,张明栋再次心道难怪得搅合到这破事里来。
不过嘛,他是个商人,哪来的多余同情心。
看账目上多出的一连串零,祝槐松了口气,由衷道:“谢谢您了,其实我妈妈过两天还要做个检查,我们连这个钱都——”
“本来想问能不能提前预支一点,没想到……真的,谢谢。”
她那不掺一点杂质的感激目光倒真难得让张明栋这同行内有名的黑心商人一时间有点束手束脚、不知该往哪放,虽然也就那么短短几秒。他说:“行了,今天就到这吧,有什么也随时可以问我,我帮你跟客户接头。”
“好,”祝槐笑笑,“那张叔再见。”
她眼神真诚,一笑起来就更显纯粹。张明栋等她离开包间,慢悠悠地点了支烟,小姑娘长得挺好,念的大学也是本市重点,要不是她妈这一场病,以后的日子估计过不差。
可惜了。
八成得是个栽在里面的。
哪怕他不清楚那所谓“游戏”的具体门道,五十万这个价放在这,也知道肯定比自己刚才形容得危险得多。天真有时候也是种罪过,这么直接进去,那就是个饵,能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他弹弹烟灰,吞云吐雾了一会儿,开始着手告知另一头交易成了。
祝槐主动去前台那结了账,手头宽裕了就要有知恩图报的样子。
大堂冷气开得很足,她一推玻璃大门,顿时感觉滚滚热浪迎面而来。
三伏天正是最热的时候,街上完全没有行人,祝槐抬手去遮太阳,出门才走两步,果然听见阵阵争相“滋儿哇”个不停的聒噪蝉鸣。
她不以为意,继续向前走,远远地能在高楼间隙看到招牌上的红十字——如果她告诉老张的是真话,“她妈妈”应该住在那家综合医院。
祝槐没有急着收回视线,她瞧见了不远处树梢间蹦跶着的黄黑相间的小小影子。
看来她听到的鸟啼不是错觉。
来觅食的黄雀毛茸茸又溜圆,今天似乎也是满载而归,正一声声欢悦地叫着。
祝槐忽然笑了一下。
新转到卡上的二十五万确实让她很满意。
她抬手理了下耳边碎发,整个人的气质就在那短短两三秒里变了。
上挑眼梢带出一种别样的漫不经心,她余光瞥向早已被落在身后的茶室门牌,看到那里依然没有其他人出来后,戴上放在包里的帽子,压低了帽檐。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商业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