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本来是要和学校的老师和领导一起交流吃饭,宁裴并不喜欢这种场所,干脆用听课来躲避,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连吃饭都是在学校食堂解决。

下午的讲座持续两个小时,一场讲座下来,下面的学生困倒一片,宁裴当没有看见。

接连两周都是这样的行程,还要隔几天就换一所学校,坐车坐得很累,尤其是气温正值变热的季节,正是流感高发季节,许多大学生都已经中招,演讲的时候礼堂里都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姜鹤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宁裴正在做新的ppt,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姜鹤不由问:“你哭了?”

宁裴用纸巾摁住鼻子:“没有。”

“感冒了?”姜鹤想起之前陆杰感冒似乎就是这种说话语气,“怎么感冒了?这活不好干吧?”

“还可以。”只是实在太忙,从前宁裴希望自己一直那么忙,这样就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如今真的这么忙了,却又不想这么忙了,他已经连续好几天和周厌的消息都停在早安晚安上面,这是从前上学时候从来没有过的状态。

姜鹤有些担心,“你别嘴硬啊,要是实在吃不消就停几天也没事,老师那边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接我的工作啊,早知道当初不接这么多工作了。”

宁裴嗯了声,他知道那时候姜鹤需要钱,所以一般给钱的工作都会接。

宁裴实话实说,“还好,有钱。”

惹得姜鹤啧了好几声,“那行吧,你自己注意点身体,我就是想问你之前负责的一个实验的数据你放哪儿了,我去老师那儿没找到。”

数据还没来得及归档,宁裴干脆直接给他发了一份,姜鹤说了声谢谢,正想说再见,宁裴犹豫一下,问:“我吃药的事情,是你告诉周厌的?”

姜鹤哎哟了声:“怎么了?问罪来了,行,我受着,那不是那天他一副我不说就要谋杀我的样子么,我不得不说啊。”姜鹤顿了顿,“但其他的,我真什么也没说,不过师弟,你也应该知道,我希望你能正视你自己的病,也不算病吧……”

“我知道,谢谢。”宁裴打断了姜鹤的话,姜鹤还挺惊讶,宁裴居然没有让他别管,反而对他说谢谢,可真是奇了怪了,他正想继续说什么,宁裴又给他了一记重磅,“我和周厌和好了。”

姜鹤一惊:“和好?哪个和好?是我知道的和好吗?”

他其实是想说是谈恋爱复合的那种和好吗,但是听宁裴这语气应当不是,姜鹤内心默默替周厌默哀,然而一想,自己长达多年的暗恋再也不会有结果,还替周厌这种人默哀,实在不值当,没有嘲笑就不错了。

宁裴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嗯了声,然后就没了声,等得姜鹤忍不住问:“没了?你就想告诉我这个?”

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宁裴还记得通知他这个当初当“坏人”的人呢。

宁裴犹豫了一下:“还有什么?”

姜鹤本来想问具体过程细节,但想了想这纯属自找苦吃,转而问:“那你现在感冒,他知道吗?他是不是应该对你表示点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一个人,好不容易身边有个人,总得让他来照顾你吧?”

宁裴一愣,“只是感冒而已。”

“那不一定,我听你这声音,觉得挺严重。”姜鹤还记得上次陆杰感冒后就发了高烧,跟死鱼一样说学校宿舍没法待了,闷得他要死,问他有没有地方能让他睡一晚。

宁裴没未放在心上,挂断电话之后,他鼻塞又头昏脑涨,握着手机,手机界面调在和周厌的聊天框,最新一条还是中午周厌的一张午餐图,停在界面许久,他却一直没给周厌发消息。

其实他和周厌一样,还是有点害怕。

那种长年累月刻在骨子里的伤痛,到底还是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被忘却。

然而思考许久之后,他还是给周厌发了一条,问周厌:在干什么?

如今这个时间,周厌大多是在训练。

果不其然,大概一局游戏的时间,周厌说:在双排

没有训练赛的时候,周厌不是在进行基础训练就是在和队友组排磨合,这点周厌之前就和宁裴说过,宁裴回了个好,想自己总不能打扰他,从前周厌打游戏就是,很烦别人打扰他,总是给宁裴求情,有什么事情等他打完游戏再说,久而久之,宁裴也不会再在他打游戏的时候打扰他了。

让自己不要去想从前,宁裴给自己烧了点热水,明天还有讲座,他总不能倒下。

没多久,周厌又问:怎么了裴宝?

宁裴说没事,随后把手机放到一旁,忘却方才的事情。

他和周厌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回复完之后,他就继续做自己的ppt,然而实在是头晕难受,感冒的症状越发明显,宁裴又是不做完该做的事情无法停下休息的性格,一直坚持着。

今晚的时间特别难熬,也过得特别慢,不知道过去多久,放在一旁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宁裴脑袋昏沉,以为又是姜鹤的电话,接起来之后就问:“师兄,是还需要什么资料?”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周厌的声音,周厌不知道在哪里,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旷,又很焦急地问:“你住哪儿层?”

宁裴一时没反应过来,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但他的ppt连一半都没有做完,感冒生病果然误事,宁裴有些头疼,站起来的时候头重脚轻,也觉得有热,大概是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就连看窗外的景色都有些模糊不清。

反应迟钝片刻,宁裴报了房间号,问他:“怎么了?”

“等我一下。”

电话没有被挂断,宁裴奇怪地摸了摸旁边早就放凉的水杯,又去烧了点水,走路的时候感觉自己在飘,只好缓了缓,然后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电梯叮的一声,他没有放在心上。

但没多久,他房间的门突然被敲了两下,与此同时,手机里再次传来周厌的声音,“裴宝,给我开个门。”

差点忘了自己还在打电话,宁裴愣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感冒出现了幻觉,直到又听见周厌喊了他一声裴宝,宁裴才如梦初醒,跑去开了门。

周厌拎着一大堆药进来,连队服都还穿在身上,宁裴愣愣地看着他脱了外套,问:“你怎么来了?”

应该问,你怎么过来了,怎么过来的?

两座城市间的距离,至少开车几个小时。

距离那两条消息过去,也已经几个小时。

周厌暂时没有说话,把自己的手塞进衣服里捂热了,然后才去捂宁裴的额头,看着宁裴发红的脸,摁着他的肩膀把他摁到床边,拆了新买的体温计,才说:“陆杰说你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