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不敢相信这话,保险起见,也对言济玄说了几句狠话,全是为了避免他是在替商骜带话,话说完了还要拿他所回的话去回禀商骜。
他一整日都闲来无事,便总想着这个。但思来想去,他都很难按照寻常的逻辑弄明白,商骜究竟对他有什么图谋。
一直到了这晚,侍女刚将药端给他时,商骜来了。
九天山高寒,他进门时裹着满身的风雪,神色也冷若冰霜,看向沈摇光的目光分外不善。
可对上此时的他,沈摇光却难免多出了两分考究和好奇。
他停下了喝药的动作,对上商骜的目光,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番。
不可否认,他确实与多年之前长变了不少。就像是被从雪地里捡走的狼崽,因着尚且稚嫩青涩的眉目,和浑身掩盖住锋芒的绒毛,使得人觉得它非但没有什么杀伤力,还多了几分幼犬才有的温驯和可爱。
但待它长成之后,绒毛褪去,锋利的爪牙生长出来,才会让人惊觉,狼与犬从根本上便是不同的。
便如现在的商骜。
分明眉目还是像的,却已然判若两人。他生得凶,眉眼都锐利,便天生显出三分忤逆和凶悍来。
再加上多日以来,沈摇光确实未曾见过他的好脸色,时刻都像现在一样,凶狠阴戾得像是要啃了他的骨头。
也难怪他觉得此人并非善类,也不会包藏什么好心。
许是目光交汇的时间有些久,商骜浑身都透出一种莫名的不自在。这让他的神色态度看上去更恶劣,刚停在沈摇光的床前,便冷声说道:“还不吃药,是想等着再死一遍吗?”
面对尊长,动不动便是以死相逼,此人确实没礼貌得紧。
许是误会解开了部分,沈摇光对面前此人的戒备也稍稍褪去,教他变了心境。沈摇光总觉得,他此时这般凶狠冷厉的模样,隐约有种外强中干的意味。
沈摇光一时没有说话,想从商骜的面上看出些许端倪。
但他打量人时,目光总会有种不自知的冷淡和孤傲。商骜的脸色在他的视线下逐渐垮下去,似乎更凶了,却又似乎是在用某种凶恶来掩饰他的痛苦。
“……我说过,你可以不要命,但你难道也不想要上清宗满门的命么。”
沈摇光冷不丁地听商骜这么说道。
上次他听见这话时,还很是谨慎地考虑了可能性,多少有点投鼠忌器,怕真刺激到了那疯子。
但这一回……
即便是神色冷厉的野狼,又怎知他不是在用利齿和獠牙来吓唬人呢?
沈摇光顿了顿,缓缓道:“我没说不喝。”
商骜冷冷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这药若不此时喝下去,似乎他们二人的确没法好好说话了。
沈摇光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拿起药碗,仰头将那碗苦得倒胃的药一口口喝了下去。
修仙之人终其一生都没什么吃药的机会。而今重新变回凡人,吃药倒比一日三餐还寻常了。
他本是不爱喝药的,但他也知道畏苦是人之常情。幼童会因此而哭闹拒绝,成年人却知道权衡利弊,将这点与病痛相比微不足道的苦涩咬牙忍过去。
他将最后一点药咽下,因着滚滚袭来的苦涩而视线有些模糊。他皱了皱眉,便抿嘴要将这阵回苦忍过。
却在这时,有个人粗暴地夺走了他手里的药碗,接着,强硬地塞了几个东西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