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喉咙滚了滚,心中是真的生出不悦来。他心中责怪殊承徽太不懂事,即使心里有再大的委屈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宋怀宴沉着一张脸,才刚抬脚,背后竹枝却是小声儿道:“殿下,小主如今怕是不愿意见人。”
那只绣着浮云盘龙的长靴停顿了片刻,脚步落下来时,却还是放轻了些。
宋怀宴大步往里面走着,才几步刚走到屏风后时却听见里面一阵声响:“小主,你别哭啊。”
屏风后,太子殿下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紧紧往前看去,透过微微晃动的珠帘,可以清楚的瞧见里面的人。
短短几日不见,她像是消瘦了些。侧着身子对着他,连着背影都透着几分羸弱。
她身旁,竹青拿着帕子着急地给她抹着眼泪:“小主,你可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要肿了。”
“我没哭。”南殊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她转过头,目光落在轩窗外。
在树上飘了好几日的丑风筝今日却不见了。
她垂下眼帘,微微颤抖着,余光却是飞速地往屋内寻去,最后停在了屏风后。晃荡的烛火落在屋内,屏风后的一侧露出一截影子来。
南殊瞧见后心中松了口气,她特意将那风筝挂在了靠着窗户的树上。
殿下没有留在永和宫。说实话,殿下去找裴良娣时她心中狠狠地揪了一把,若是殿下真的歇在那儿,不说旁人笑话她,只怕她自己都没脸出门了。
裴良娣那儿太远,她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殿下既然夜里过来,想必聊得也不是很愉快。
而风筝消失,说明殿下过来了,这是她们之间的暗号。
有些事适合明着做,而有些事得需要使用点手段。就如同有些话适合坦白地讲,而有的时候过于坦白则是一种错。
毕竟她与殿下有着天生的阶级悬殊,而此时两人面前的这道屏风,既是遮羞布,也是她的保护伞。
南殊低下头,事已发生,她才不想平白受到这么多委屈。
“小主。”孟秋与竹青两人这两日不知道劝了多少回,是真心真意地心疼她们小主。
瞧见她眼睛又红了,幽幽的叹着气:“小主,你实在是受委屈了。”
屏风后,太子殿下也拧着眉心。
他自是知晓这件事她受了极大的委屈,但他愿意去弥补。
刚要走进去,却见南殊摇了摇头,侧着身子对着他时,似是能瞧见她泛红的眼睛:“我并非是觉得委屈。”
南殊说着红了眼眶,干涩的声音里都是沙哑:“我原本只是觉得,殿下能信我一二的。”
“当初被冤枉的时候,我并不怕。”南殊悠悠道:“我想着事情不是我做的,就算是强行加在我头上黑的也说不成白的。”
“但是殿下看我的眼神时没有一丝温度,这个时候我才怕了。”南殊说着埋头趴在桌子上。
颤抖的后背恰好落在屏风后的人眼中,月色从她身上落下来,纤弱极了。
孟秋与竹青还从未见过主子这么伤心过,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连劝慰的话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南殊看着窗外,沉闷的声音仿若带着无尽的悲伤:“你们不知,在这后宫中与人格格不入是什么滋味。”
嫔妃们都是家族出身,她身份低微这样的话不知听了多少,南殊不可能不羡慕。
虽她从未放在心上,但也不想再听这些难听的话了。喉咙滚了滚,南殊又看向屏风后,影子落在原地动都不曾动上分毫。
她才继续畅所欲言:“这宫中只有殿下对我最好。”
南殊说这话的时候并不违心,毕竟她见识过稍有权势的小太监就对宫女拳打脚踢,也听过,朝中大臣将家中的小妾婢女活活打死的。
殿下对她是好吃好喝对待着,将她从赵良媛这个泥潭中拉了出来,除了对她不上心之外,什么都好。
“我之前连脸都不敢露出来,是因为殿下我才能这么光明正大地活着。”
当宫女时吃的苦,如今说出来到是不值一提。南殊笑了笑:“那个时候我真觉得,殿下在我面前,是如同天神一般的存在。”
“我敬畏他,崇拜他,因为他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不知开心多少回。”
女子嗓音娇柔,娇音如水,说的又是令人动听的话。
站在屏风后的太子殿下只觉得心中微微一酥。陌生的情绪在心口传来,只觉得半边身子都是酥酥麻麻。
那种感觉过于奇异,毕竟他从未听见人说过这些,虽感觉陌生,但是也不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