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升高,天才刚雾蒙蒙亮。
长秀宫的后罩房狭小潮湿,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住了长秀宫中的所有宫女。
这个点正是主子起来的时候,一路无人。
南殊僵着身子推门进屋,刚一进去整个人就卸了力气。她浑身都疼,整个人靠在门框上,双腿还在细微的打着颤。
“总算回来了。”屋子里的人听见动静,立即上前去扶她。
南殊抬起头,瞧见是她后这才松了口气。她扶着来人的手起身,等坐下来后往四周看了一圈。
屋内放着四张床榻,桌椅摆设极为简单。南殊伺候赵良娣三年,升到二等宫女才有的殊荣。
“她们两个呢?”声音一开口就灵动悦耳,却带着几分沙哑,像是整整一宿未睡。
“都去伺候主子了,我见姐姐没回来只能告了假。”孟秋见她面色惨白,连忙倒了杯热茶。
“姐姐,你昨夜一夜未归到底去哪里了?”她眼下带着乌青,显然是担心了一夜未曾睡好。入宫以来两人就互相扶持,彼此相依为命。
热茶捧在手心里南殊却没入口,七月的天她手脚却是一片冰凉。听了这话她抬起头,孟秋这才看见她衣裳不整。
胸前的两颗纽扣都掉了,宫女服下还能看见撕裂的痕迹。那张脸上还泛着潮红,浑身透着股暧昧的气息。
都是在这后宫里伺候的,一瞧就知发生过什么。
孟秋立即捂住嘴巴,东宫之中除了太监便是侍卫,宫女与人私相授受,这罪名若是被发现了可是要砍头的。
反应过来立即将门窗都堵的严严实实,随即才问:“姐姐是……是谁。”
“可……可是裴参领?”
听到这三个字,南殊的手收紧了一分,随即才摇头:“不是他。”
她闭上眼睛,昨夜的一切在脑海中浮现……
昨夜是珍贵嫔的生辰,她跟着主子去参加宴席。赵良娣与珍贵嫔素来不合,可偏偏生辰弄的这样隆重,连殿下都亲自过来替她庆生。
太子殿下喜静,素来不喜爱参加这样喧闹的宴席。整个东宫里,能叫殿下亲自陪着参加生辰宴的,除了太子妃之外也唯只有宠冠多年的珍贵嫔一人。
南殊一整晚都看着主子,心惊胆战唯恐主子发怒。好在,赵良娣虽是嫉妒,但全程只顾着喝酒,并未当众闹脾气。
宴席结束,赵良娣喝醉将帕子扔在了半路上。南殊只能回头找,路上却被个小太监给喊住了。
“快将这壶酒送到清凉台。”小太监说完就走,没等南殊反应眨眼就没了身影。
南殊看着手中的酒壶犯了愁。
天色太晚,宴席结束后宫女们都拥着自家主子回了宫,路上鲜少有人。
手中的酒壶还是温热,也不知是哪个主子要的,南殊不敢不去送。离得有的远,她唯恐酒凉了拎着酒壶就是一路小跑。
清凉台建在莲心湖上,此时湖面上点了上百盏花灯。
漆黑的深夜里灯火映在湖面影影绰绰。水中红莲绽开,锦鲤慢游,伴着头顶的点点星光,美得不似凡间。
南殊被眼前的景色迷恋住,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她看着湖面上停着的画舫,深吸口气后才走了进去。南殊的脚步声放的极低,唯恐惊扰了里面的人。
周遭安静,画舫内也无一丝动静,唯有冰鉴下传来冰雕融化的水滴声。
身后的门半掩着,月光泄了满地。她站在檀木半枝莲桌旁,看着前方模糊的身影呆愣住了。
男子坐在黄花梨木的长案后,玄色的长袍与黑夜融成一体。
斑驳的月光打在脸上,瞧不清楚面容,只衬的那下颚角越发凌厉。此时像是喝醉了,握紧拳头半撑着脑袋像是在小憩。
青鹤高飞的屏风遮住了身姿,南殊却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是谁。
太子殿下深处高位,天生自带一副贵气,且身量极高,足高八尺。
而此时这人歪在椅上,长案下的那双腿几乎快要塞不下。整个宫中也唯独只有太子殿下一人如此得天独厚。
这几年赵良娣也算是受宠,南殊跟在赵良娣身侧自然也见过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