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路唯正式被主治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路家父母两人忙不迭的赶了过来,在房间里一守就是一夜。

隔壁病房的病人得知这家孩子的病情,都忍不住感叹这对夫妇命真苦,好不容易为别人养大了孩子,刚刚成年却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二天一早,路唯奄奄一息的动了动手指,终于找到了残存的意识,他久违的看到张荣和路山,吃力的要抬手叫他们。

然而却听到两人正在兴奋的讨论着什么。

“路家财产都已经罗列好,最后就剩下路家老宅,这老宅产权有些复杂,可能不太好办。”路山哗啦啦的翻看着手中所有资料,声音中掩不住的兴奋。

“老宅也要转入我们名下?会不会引起怀疑?”张荣说。

“这有什么可怀疑的,这些年我们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外面人都说什么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他死了将名下财产都留给我们,难道不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哪有什么顺理成章,我们非亲非故,他这才刚成年而已,这些手续签完之后还是不要声张,等到路唯死亡的消息沉淀下去再做接收。”

“你啊,就是太谨慎了,明天就是聪聪的生日你还非要过来扮演什么母慈子孝,也不怕聪聪生气。”路山很不赞同在这个时间来看病危的路唯。

“路家不是小门小户,多少双眼睛在外面盯着呢,熬一个晚上算什么。”张荣嗔了丈夫一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懂不懂?!我们筹谋了这么多年,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两人看着目录上的动产不动产,声音越来越兴奋,甚至开始讨论,要将哪座房产作为路文聪以后的婚房。

就在两人越说越激动,就在此时,病床前的监护仪器传出刺耳的警报声,刚刚还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的少年,突然开始浑身抽搐。

二人迅速往仪器上看去,“这不会是要死了吧?”路山按捺不住的窃喜。

张荣一巴掌拍到他的肩上,“闭嘴,快去叫人。”

片刻,医生赶来急救,夫妇二人在一旁哭成泪人,知道真相的主治医生无语的在心中暗叹,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当天晚上,夫妇二人回家为路文聪操持生日宴,病房里再次只剩下路唯一人。

凌晨时分,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带着浓烈的恨意和不甘的绝望。

他面无表情的摘掉了身上的监测仪器,往病房外面走。

往常半夜路唯的病房总会被紧紧锁上,然而今天却只是虚掩,护士台也空无一人,不再对他的病房虎视眈眈,好像在说一个将死之人,不足为惧。

路唯唇角掀起一抹讽刺,此时此刻才真正明白那把门锁的意义,不是担心他半夜贪玩出跑出去,是怕他发现什么端倪后逃出去。

选择这个疗养院也从来不是为了治病,只是囚禁路唯的监牢而已。

今天月色很好,花园前就是峭壁绝景。

路唯站在峭壁前被海风吹的摇摇欲坠,看着下面的海浪汹涌,眼泪无声落下。

被人蒙蔽,认贼作父,这一世他活的太过愚钝。

而在此之前竟然还奢望着这些人来见他最后一面,这个世上再没有比他更愚蠢的人。

路唯打开手机扫过通讯录,四个月了,待在里面的人没有一个人来过。

朋友圈热闹如初,却没有一条动态和他相关,点开最新的视频动态。

这是路文聪十八岁的成人礼,宴会上热闹非凡,曾经亲朋好友,此时一个个的全都围绕在路文聪身边。

路唯笑的凄美,夜色下苍白的脸上绝望极了。

下一刻,温热的液体从鼻腔落下,鲜血顺着嘴角滑下来,衣领逐渐被染的鲜红。

看着头顶的寂寥的星空,他再也没有体力支撑。

一阵海风吹过,白色的身影从万丈峭壁前坠落,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广袤的大海,杳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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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唯?路唯…”

“小唯你怎么样了?你别吓妈妈啊…”

“路唯?”

一声声呼喊从远处传来,躺在泳池边上的少年猛咳了一口水,意识被唤回来。

路唯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着急的路山和张荣,眼神瞬间涌出无数憎恶。

察觉到路唯异常的眼神,张荣一愣,突然有些心慌,“小唯,爸爸妈妈先送你去医院。”

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