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一个动心动情之人,心绪又如何能安?”

符悬书那固执的模样,让掌门看了,心下恍惚。

不光是因为他从不是会对旁的事物有过多坚持之人,更因为,他那身影,与掌门记忆中的人影重合在了一处。

过去的时光与现在交叠,一夕之间,掌门还以为自己眼前出现幻影。

可眼一眨,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依然是符悬书,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掌门失笑,对符悬书的选择,该说是不意外呢还是什么。

但,最起码,他并不会否了他。

只语气仍是怅然,掌门叹了口气,笑言:“你这脾气啊,与你爹,还真是一模一样。”

提到自己父亲,符悬书也怔愣得很。

他从未想到能从掌门嘴里听到此番话。

毕竟与他父亲一模一样这种夸赞,符悬书几乎是鲜少被这么夸赞的。

可以说,他与他爹性子并不相似,性格大相径庭,所以,对于分明熟识自己父亲的掌门说出此话,才更令符悬书不解。

但掌门言尽于此,并不打算细说。

现在更重要的,是给符悬书新加上的封印一事。

感叹完后,掌门蹙着眉头,说起正事:“只是悬书啊,封印固然可以给你加上,但,后来施加的封印,稳度已大不如前,稍有个动静,它便会全然崩解,形同一道已生锈的锁,一扯,便断。”

从小到大被同样的封印压制魔息,再因意外被冲破,如今新添的封印对符悬书而言,可说是摇摇欲坠也不为过。

魔息泄漏事小,影响了符悬书事大。

更重要的是,一但被人知晓符悬书竟能使用魔息,他们千凌门必将经历一番动荡。

掌门瞒此事瞒了这么久,知晓符悬书情况者,在他们宗门里除他之外,也仅有一人。

符悬书解衣,露出双臂。

被衣袍紧裹时,只觉符悬书身形清瘦。

等褪了衣衫,露出掩藏在底下的臂膀,薄薄一层肌肉恰到好处,似蕴含了股爆发力,坚实劲瘦,却无半分的弱。

“劳烦师叔了。”

符悬书将臂膀向着掌门,掌门大手一挥,一只看似平平无奇的白色毛笔便出现自他手中。

看着手中的白玉杆的雪狼毫,掌门心中又是轻叹一声。

狼毫雪白,并无沾墨。

掌门以灵力为墨,用笔尖轻沾。

幽蓝色的灵气裹上笔尖,掌门欲往符悬书臂上绘制纹样。

可一笔方落,掌门便额冒薄汗,走笔凝滞。

连划出一横,那都得像拖了千斤重的什么,手背冒出青筋,脸都给憋红了,才能勉强在其上绘制。

还不光如此。

幽蓝色的墨痕落在符悬书臂上,方绘制好的图纹一亮一灭,极其闪烁。

掌门见状,眉头深锁。

他喃喃:“这才初绘上,便已这般动荡……”

掌门对这封印的效果,着实并不怎么乐观。

绘制封印不是件容易事。

对绘制的人是,受封印的,也是。

符悬书闭眼,长睫颤颤,唇色发白。

掌门每落下一道笔画,他的唇就抿得更紧。

终于,两手都已绘制完毕。

图纹由原先的幽蓝色,在最后一笔落成之际,浸入符悬书体内,幽蓝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符纹烙在符悬书白皙的肌上。

黑与白互相交映,符悬书将衣披上。

白的外袍遮去肌上的一切,若非符悬书面无血色,从外表,大抵也看不出他双臂上竟还落有这样的印记。

掌门也是满头的汗。

但他不放心,还是对符悬书嘱咐:“回去后先闭关一阵,待封印更稳固些,你再出关。”

符悬书点头:“多谢师叔。”

谢完,便告退离去。

只掌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仍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俨然对这次效果,并没多抱什么期望。

除了封印需要时间稳下以外,符悬书的心也得静,那才能事半功倍。

可……

现在的符悬书要静,哪有那么容易?

掌门叹道:“一个动心动情之人,心绪又如何能安?”

奈何,事情的走向,真如掌门所料,陷入了最艰难的局面。

牡丹听着洞府内的灵植叽叽喳喳。

它们一个个,还沉浸在蜂无双亲来现场表演的余韵之中,不可自拔。

“唉,真羡慕那个新来的落日,听说落日谷再无一朵落日花,它被借去落日谷,能日日与蜂无双哥哥相伴呢!”

此话一出,各种羡慕季妒恨的情绪就齐齐涌上。

但,就算没法日日见到蜂无双,它们也不是半点收获都没有的。

一朵花羞答答地展示自己叶子:“那又怎样,看得到又摸不到?我的这一片叶子,那可是哥哥亲手摸过的,我这辈子都不洗了!”

跟邻居炫耀完以后还不忘嘱咐牡丹:“牡丹姐姐,你可听到了?浇灵泉时,我这片可浇不得呀!还得劳烦牡丹姐姐,也别忘了跟敛云尊上交代一句!”

被它这样开头,其他花草也顿时觉得有理。

牡丹能听懂它们所言,就算浇灵泉的途中再出声提醒,那也来得及。

但,换作是符悬书,那就不一定了。

别说有没有给它们提醒的功夫,怕是一说要浇灵泉,灵泉便一股脑儿铺天盖地浇下来。

到时,每株花草都成了落汤草,别说哥哥握过的叶片了,就是承接了哥哥飞吻的花瓣,那也都被浇得透心凉。

一想到这么惊悚的事是真真切切会发生的,绿植们一抖,七嘴八舌忙跟牡丹交代起注意事项来。

牡丹本来还心不在焉的,没想到自己闪个神,转眼就差点被花草们此起彼落的说话声淹没。

“牡丹姐姐”长、“牡丹姐姐”短,听得牡丹脑袋都嗡嗡的,连忙伸手往半空虚按:“停──”

幸好,有求于人的时候,这些灵植向来都是听话的。

牡丹说停,它们也真的停下。

终于安静下来,牡丹舒了一口气,振作起精神后,问:“好了,一个一个来,你们想说什么?”

它们同时开口,发现太吵后又同时闭嘴,最后也不知是哪株小机灵草灵机一动,举起了自己叶片。

牡丹一眼就瞧见了它,点名:“就你了!”

小草期期艾艾开口,牡丹听了老半天,这才明白它们在担心什么。

虽然觉得它们的担心又逗又有些多余,但牡丹也不得不说,面对符悬书,它们的未雨绸缪心态,可说已相当老练。

换做别人或许都还能有转机的,一碰上符悬书,哦呵。

那就只有事后跳脚的份,不然那──么厚的一卷卷轴又是怎么来的?

知道它们的顾虑,但牡丹也对它们说:“那你们可以暂时放下心,这些日子都是我或是敛云尊上的弟子会过来给你们浇灵泉,他不会来。”

一听符悬书不会来,花草们振作了。

小黄花:“他不会来?多久都不会来?永远吗?”

还有另外一株感觉敏锐的小草左右两片叶片交叠,看着像是人类环胸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