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廖致远说,“走近点无妨。”
我一步步向刑场边缘走去。大理寺的士兵极不客气,□□一指,对准了我。
廖致远向前一步,将我护在了身后。
那士兵认得他,赶紧收了抢,自动让出了个缺口。
我从廖致远身后站出来,就听到午时鼓声大作。
吏部尚书手执红签,微微一顿,然后将其抛了出去。
爹和弟弟被按倒在邢台之上。人群的欢呼声中,我看到两个刽子手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砍刀。
廖致远就在这瞬间将我抱进怀里,手捂上了我的眼睛。
我感觉到他掌心的冷汗浸透薄纱,耳边万籁俱静,下一个瞬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我的身子软软倒下。
廖致远抱着我,焦急地呼喊:“陆姑娘?陆姑娘!草儿,药呢?”
“在车上。奴婢这就去拿!”草儿转身跑开。
我眼角余光看她跑进人群,消失不见了。我骤然跳起来,猛地一把推开廖致远,越过卫兵,冲进了刑场里。
脚还很虚软,可我憋着一股气,拼着微弱的力气,朝着邢台奔跑过去。
身后传来呼喝之声,然后是士兵拔剑的铮铮声。我听到廖致远在大喊:“住手——”
后心突然一凉,然后一股钻心剧痛席卷而来。那支箭似乎将我射穿,巨大的力量将我扑倒在尘土之中。
身下一片温热粘稠,那是我父亲和弟弟流出来的鲜血,混合着泥土,混合着我自己的血,沾满我的前胸。
我喘息着,努力向前爬。
爹的头颅就落在前方不远处,面容平静。
有人冲到我身边。他们在大声喊着什么,慌张失措。
我被抱了起来。后心的剧痛让我□□出声。
“陆姑娘……”廖致远焦急地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睁着眼,视线里的景物却一点一点黑了下来。
好痛,好累……
“别!陆姑娘,你坚持住!太医!太医——”
“这,这……瑞云郡主?”有老臣惊呼,“廖侍郎,这你如何解释?”
我苦笑,呛咳起来,人因痛到几乎麻木了。
这还真不是廖致远的错。他是被冤枉的。
廖致远小心翼翼地抱着我,不住说:“没事的。陆姑娘,你会没事的!”
我心想他其实也是个温柔的人,只是以后再没机会和他相处了。
身体愈发觉得冷,服下去的毒也终于发作了。我在廖致远的怀里抽搐着,腥浓的液体从嘴里涌了出来。忽然觉得气息一空,我浑身放软了下来。
“陆姑娘——”廖致远惊恐地大叫。
一片昏暗的视线里,见到那个黑袍金冠的男子正大步朝我奔过来。
我本想说一句:萧政,我绝不顺你的心。
却再没了力气。
有人轻轻拉我的手。那手长着老茧,十分亲切。
我叫了一声,阿爹。
随他朝着黑暗深渊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