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 59 章

歌尽桃花 靡宝 4213 字 2个月前

我轻轻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

他笑着侧过脸来,温柔地吻我。

我说:“我在想,这样出来,没问题吗?”

“不用你担心。”萧暄说,“一切都有我。你只用跟着我走就是了。”

“可是没有告诉家里人一声,他们会担忧啊。”

萧暄翻白眼,“娘子,我们俩是私奔!你知道什么叫私奔吗?行而不宣才为私!”

说得倒有道理,我凑过去看他手里的地图,“在看什么呢?”

萧暄说:“觉明那孩子已经走到青桥城了,后天大概就可以到京城。”

“你终于把他接来了。”

“本来没想那么快。现在京城里不算稳定。只是萧家长辈,白石王等老人家知道了他的存在,一定要求见他。”

我问出老问题:“他到底是谁?”

“他是先前殁的元敬太子的儿子。”萧暄说,“他母亲是赵氏的宫女,因为和元敬有私被赶出了宫,嫁给一个小官吏,生下了觉明后没过两年就病死了。这女子还算聪明,到死时才向兄长透露了儿子的身世。她的兄长就是越风。”

“啊?”这我可一点都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

“觉明两岁,长得同那小官吏一点不像,坊间有了传言。越风担心赵氏察觉后会对这孩子不利,同我商量决定,捏造了孩子落水身亡的假想,将孩子悄悄送到了慧空大师那里。”萧暄笑笑,“这孩子温顺敦厚有余,机智不足。希望宋子敬能护得他周全……”

他话没说下去。因为再继续下去,就要提到我们俩都努力回避的现实问题。哪怕现在只是一个梦,哪怕我们都知道这个梦不会长久,可是在现在这个宁静夜晚,我们谁都不想打破它。就让这个梦能做多长,就多长吧。

“不说这些了。”萧暄转话题,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往南走好不好?我总听人说江南物产丰饶、景色优美。我们俩去看看可好?”

我许久没见他这么轻松的表情,心里软软的,他说什么我都点头。

他说:“我想明白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说要离开,我心里难过得简直比死还难受。如果以后都要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那还不如同你携手天涯。你才是最最重要的。快乐,要和你分享,才会是快乐。以后,就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就这样永远在一起。”

暖黄色的烛光里,我静静看着他,然后喜悦地笑了。我走过去,捧起他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萧暄微微一愣,自然地开始回应我。萧暄带着急切不安的吻迅速感染了我,我的心跳加快,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用力拥住我。他的唇由最初的轻柔转为狂野,又渐渐柔和下来,细细地吻过我的鼻尖、双眼,额头,然后沿着下巴滑至颈项上。

【此处和谐2333333】

蜡烛烧到最后,火光转小,不甘地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熄灭。室内回归一片黑暗。

我们安静地依偎在一起,萧暄的手轻柔地在我背上抚过,我们时不时交换一个吻。气氛很好,谁都舍不得松开手。

萧暄的手指划过我的眉眼,他轻声问:“在想什么呢?”

我笑,“陆颖之看到你带我走,不知……”

“嘘——”他点住我的嘴,“我们不提她。”

我靠在他肩上,问:“你舍得下那一切吗?”

他的脸贴着我的额头,“什么都不要说。我有你,就够了。”

我的手指描绘过他肩上的齿印,很深,但是没破皮,过几日就会消失得什么都看不到。或许我的存在也同这齿印一样,让他疼,让他挂念,但是终有一天,会淡出他的生活,不复记忆。

萧暄又坏笑着慢慢欺身过来,双眼热切地盯着我,充满着爱恋和欢喜,还带着恳求。我温顺地浅笑,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觉得这样抵死缠绵,直到世界末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次日我们告别大妈,继续往南走。没有确切的目的,没有确切的时间,也没有了身份责任负担,我们两人认识以来头一次这么无拘无束,像一对江湖闲客。

中午经过一个县城,我们上酒楼点了饭菜。萧暄虽然出来匆忙,身上倒是银子银票带了不少,起码我们不会饿肚子。

酒楼素来人多事杂。饭吃到一半,邻座几个男子的谈话声传入我们的耳朵。

“新皇帝这月初九登基,听说要大赦天下呢!”

“皇帝大赦天下不过想着讨好人心,那牢里冤屈之人也就罢了,可是我和兄弟们费尽力气花了四年多时间才捉回来的江洋大盗,这转眼就又要放出去危害人间。好事也都变成了坏事!”这个大汉似乎是个捕快。

旁边人叹了一声,“东南地今年冬天突然流行起一种怪异疫病,病人高烧不止,身上流脓,沾之即过身,现在已经死了不少人了。也不知道新皇帝会怎么处理?”

另外一桌人听得感兴趣,凑了一句:“嗨!不说远的,就说京城里。四大家族正忙着拉帮结派,听说连咱们这刘县爷都收到了京城里大人的好处呢!”

萧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旁人哈哈笑道:“张大力,你一个卖布的,哪里知道那么多大人们的事!”

“我家婆娘的兄弟就在刘县爷身边做事,可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张大力急忙申辩。

又有人说:“听说新皇帝要立陆家小姐做皇后?”

“怎么听说是谢家?”

“那陆家据说持掌着近半的兵权呢!”说话人尖着嗓子,“皇帝不立他家女儿,他服气吗?”

萧暄脸上已经乌云密布。我不禁握住他的手。他忙对我挤出一个安抚的笑来。

一个中年文士说道:“这位大哥,正因为陆家权重,皇上才不立陆家女儿为后啊。不然陆家全倾朝野,可不又成了第二个赵家了?”

我忐忑不安。萧暄握着筷子的手已经关节泛白。

那些人还在继续说:“自古外戚是一患。希望新皇帝可要当好,别再弄出一个陆相陆后闹得来了。”

那中年文士道:“圣人有言,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无道失德所以才会丧家乱邦,中土不宁,则四方勃兴,天下不靖,便盗贼蜂起。如今新帝以神功武德,驱胡虏,逐叛逆,四海咸安,天下升平,万分难得。可千万不要让天下人失望啊。”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然后话题又转到当地名流嫁女儿和油米价格上去了。

我和萧暄都已吃不下饭,匆匆结帐离去。

萧暄买了马车给我乘坐,他亲自驾驶,玄麒就听话地跟在车后。

走了两个时辰,转进山里。山林里树枝上挂着晶莹的冰条,有红嘴白羽的寒鸟在梢头鸣叫。忽然闻到一阵清香,大片深绿雪白中,出现一树嫩黄,竟然是腊梅。

我的欣喜萧暄看在眼里,他冲我帅气一笑,突然纵身一跃,身影敏捷,摘了一枝梅花,又反身跃了回来。其间马车依旧悠闲地行进着,丝毫不受影响。

“给。”他笑着一把拥住我在怀里,将花递到我手上。

我激动欢喜,转过头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真乖。”

“喜欢梅花可好说。现在季节正好,带你去梅县看香雪海。”

我说:“梅花有傲骨头,香自苦寒来。”

萧暄突然大笑,“我还记得你那断句断得乱七八糟的歌尽桃花扇底风!”

“你不得不承认我的分析有道理嘛。”我笑道,“桃花落了,人离别了……”

萧暄捂住我的嘴,“我们不说离别。”

入夜投宿客栈,我们紧紧拥抱着,纠缠着,多想就像两根藤蔓,缠绕在一起,永远都不分离。那些焦虑、痛苦、爱恋、不舍,全部都发泄在这个没有月色的夜里。昏暗中我只能看到萧暄的一双凝视着我的眼睛,湿润深邃,带着让我心酸的感情。

我说:“缘分是一条红线。从你的手,连着我的手。不论将来我们分别多远,它都牵系着我们。就像放上天的风筝,只要你拉线,它还是会回来。”

萧暄深深吻我。

我问:“你快乐吗?”

“当然!”萧暄温柔摸着我的头发,“有你在,我当然快乐。”

我在黑暗中微笑,“我也很快乐。这两天,前所未有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