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骇笑:“这小郑倒有受虐狂倾向。”
宋子敬陪同着我慢慢散步,问我:“关于去给辽太后疗毒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说:“这不用考虑,只需要定个时间动身而已。辽国皇帝不是一直在边境等着我的吗?他也不觉得冻得慌。”
宋子敬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说:“王爷是一万个不想放你去。”
我也不想跑去西伯利亚过茹毛饮血的日子,可是总不能失信于人不是?
我说:“我以使节的身份过去就好。”
宋子敬半晌没有出声,然后说:“知道你们身陷西遥城,我们真的心急如焚,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过去。大军遇到风雪,王爷还硬撑着行军,并且身先士卒走在前头开路。眼睛都急红了,晚上睡不了安稳觉,我知道,那都是为了赶去救你。”
我内心阵阵激荡,低下头去。
宋子敬感慨:“王爷……阿暄他一心报仇对女人从不上心,看得出他这次是很认真的。”
我讷讷,真不知道说什么的好,脸也开始发烫。
“阿暄本身性格爽朗不羁,做人做事直截了当明确简单,最烦的就是勾心斗角尔谀我诈,更是憎恶手足残杀亲友反目。可是他不但背负着血海深仇,背负着皇帝对他的期望,还背负着整个燕地士兵百姓的命。三座大山压在身上让他不得不抛弃了自我而按照众人期许的路线走下去,收敛自己的情绪,埋葬自己的感情,一切都为了能成功。当然会付出很多代价,可是也会有收获的。他会成功的,成为俯瞰天下的千古帝王。”
宋子敬说完,满怀笑意地看着我。我却觉得他的目光压得我简直不起腰来。
我一直知道宋子敬心思缜密行事老练而且笑里藏刀手腕强硬,以前深为钦佩,可是亲身体验下来,却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
他话里的意思我很清楚。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萧暄的营帐。他正埋头看公文,见我回来,立刻起身走过来,一把将我的手拉过去捂着。
“怎么这么冷?披了那么后的披风都没用。你都去哪里转了?”
我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心里疼得很难受,像是用一把钝刀子在慢慢地割。萧暄连日劳累瘦了许多,面色苍白憔悴,可是在我眼里却依旧英俊迷人。挺直鼻梁方毅下巴,就是蹙着的眉头十分碍眼。
来了燕地后,我总是见他焦虑地皱着眉,偶尔舒展大笑,不过三秒光阴。每天都有那么多事要操劳,有那么多压力要承担,他都不说,全部自己抗着。我却还不成熟地同他使性子……
这样想着,抽出手抚上他眉间的川字,想抚平那几道痕迹。
萧暄微微错愕,对上我担忧的眼神,明了而笑。他缱绻温柔,捉住我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我茫然地凝视他,心里有千言万语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萧暄松开我的手,舒臂抱住我,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光芒,我不由闭上眼睛。他的怀里带着皮革和青草的气息,陈旧又清新,我大口呼吸。心里有什么东西决了堤,我的心剧烈跳动,伸手拥住了他。
萧暄抱住我的手一下缩紧。我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他的眼睛一片深邃,带着陌生的悸动,朝我低了下来。
他会成功的,成为俯瞰天下的千古帝王。
我如同被电了一下轻微一抽,就在那千分之一秒将脸别开。那个吻又落在了脸颊上。
远行去辽都尚城那日,风雪停歇,太阳暖洋洋地照耀着雪原。遥远处的火山已经停止了喷发,而山上的积雪也开始融化。春天要来了。
耶律卓的大军已经退回国内,但是他却没走,带着近卫军守在边境,等着押解我回去给他老娘续命。我坚决拒绝了云香与我同去的提议,同意萧暄的提议,提前送她回西遥城养病。我只带着桐儿出关。
萧暄带军送我出关,那金戈铁马的护送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一把。小郑一边感叹燕王声势浩大,一边为自己即将入狼口的命运而哀叹。
我安慰他:“就当是做无国界卫生医疗志愿者好了,多么伟大,光宗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