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嘉上俯身撑着轮椅的扶手,近距离注视着父亲的双眼,道:“爹,请你安安生生地在家里呆着。等芳桦婚礼之后,我就送你去南京疗养。”
容定坤松弛的脸颊狠狠抽了抽,忽然冷笑道:“嘉上,你是头吃里爬外的狗,你不理解一个人为了保护他的家,能做到什么地步。凡是要毁我容家的人,我也定要毁了她!”
容嘉上猛地回头注视着父亲,眉头深锁,“您又做了什么?”
容定坤却缩在轮椅里,闭目养神起来。
一个管事匆匆进来,看了一眼容定坤,凑到容嘉上耳边,低声说:“大少爷,有件事有些不对劲。老爷房中的保险柜被人打开了。”
“丢了什么?”容嘉上立刻问。
管事不清楚保险箱里本该有什么,只好说:“里面有珠宝和钱,还有一盒子弹……”
“子弹?枪呢?”容嘉上立刻抓住了重点。
“没有见着枪。”管事道。
容嘉上瞳仁收缩,当即喝道:“立刻关闭大门,全员搜身——”
话音未落,容定坤发出了沙哑的低笑声。
容嘉上缓缓转头望向他。
容定坤睁开了眼,道:“爹替你省点功夫。你猜猜,孙氏拿着枪,会去做什么?”
二姨太太?
容嘉上眉头狠狠地拧成一个结,随即猛地瞪大了眼,面孔狰狞。
“现在就把他送上楼!不准他出门!”容嘉上怒吼着,转身狂奔而去。
冯家自出事后,平日里都大门紧闭,不出去交际,也隔绝了邻居街坊探究的视线。冯世真也不肯再让母亲出门,每日里自己去买菜采购,服侍父母。
家中气氛一直低沉,冯世真打开留声机想给屋里添些热闹,可一打开,里面就在说现在到处逮捕共产党人士的新闻。冯太太听不得这些消息,一听了就泪眼花花。冯世真急忙把留声机关了,坐下来陪着母亲剥豆子,拉扯一点家常,转移母亲的注意力。
冯太太经历了儿子被人破门抓走之后,尤其害怕敲门声。她本来已经收了眼泪,听到敲门声突然响起,吓得哗啦打翻了一大碗才剥好的豆子。
“妈,没事的。”冯世真安慰着,起身去开门。
二姨太太惨淡无人色的面孔出现在了门后。
“二姨太太?”冯世真十分意外,“你怎么会过来?芳林她们没事吧?”
二姨太太不答,眼珠直直地盯着冯世真,问:“你大哥放回来了吗?”
“还没有。”冯世真叹气,一边请她进来,“你专程来问这个的?这些天为了他的事,家里都急死了。”
二姨太太仿佛没有看到冯太太似的,注意力全在冯世真身上,又道:“你知道他今天要被处决了吗?”
冯世真好似被人当头敲了一棒,整个人都懵了。
“你说什么?”冯太太疯了似的扑上来,“你听谁说的?为什么要处决我家世勋?”
泪珠自二姨太太眼中滚了出来。她眼巴巴地望着冯世真,“你告诉我,这是假的。大少爷为了这事和老爷吵架,我都听到了。你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