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很是震惊,“你就是那个被路过的人家救起来的?哎哟,你可真是福大命大!”
冯世真问:“您老还记得我娘说过她是从哪里来的吗?”
老掌柜摇头,“他们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不过你娘听口音,像是郭家镇那边的人。”
容嘉上猛地抬头,看了老掌柜一眼,“您确定是郭家镇?”
“郭家镇怎么了?”冯世真不解地看向容嘉上。
老掌柜说:“我只听着像罢了。他们三人恰好也是从西南面过来的。那头,郭家镇、万金乡、福田乡,口音都差不多。不过说起来,那天的事也都是命呀。”
“这怎么说?”冯世真问。
老掌柜说:“姑娘,你娘当时到我这儿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了。我老伴儿就劝她在镇上的客栈歇脚,明日再赶路。她却说有人在前面等着接她。后来她想是看天色太暗,改变主意,歇在了镇东口,就偏偏撞上了那些人。她当时要是就歇在镇上,又哪里会遭遇那么一场惨祸呢?”
冯世真沉默地坐着。
容嘉上却问:“老人家,您记得是谁在赶车?”
老掌柜说:“是个年轻汉子,管那那妇人叫嫂子,想是夫家的小叔子吧。”
冯世真惊讶地睁大了眼。容嘉上问:“你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叔叔了?”
冯世真摇头,“我只记得坐了很久的车,记不住赶车的人了。”
当年惨案发生,巡捕房过来也不过是走了一下过场,根本就没有细查。直到今日,冯世真才知道当年车夫竟然有可能是自己的叔父。
“不过……”老掌柜又说,“那汉子却是北方口音,个子又高,不是本地人。”
容嘉上忙问:“这人也死了?”
“没有。”老掌柜摇头,“客栈的火被扑灭后,只找出三具尸体:我堂侄儿两口子,还有就是那个妇人。我们街坊也议论过,都觉得这案子真是奇怪呢……”
在客栈里的就四个成年人,两个孩子。就算最小的男孩被劫匪抱走了,那赶车的汉子又失踪到了哪里去了?
这世道并不太平,上海的小报上,不是今天有凶杀,就是明天有绑架,抢劫这等小事,甚至都得不到小报的青睐了。这样一个发生在偏远乡镇外的案子,一不涉及名人,二不涉及大量金钱,巡捕房的人也懒得花精力去查,只以流寇抢劫杀人来结案。
回上海的一路上,冯世真都心事重重,沉默不语。
容嘉上一边泡茶,一边说:“赶车的这个男人嫌疑很大。就算他不是凶手,但是也应当知道令堂的身世。找到了他,至少可以查到你的亲人。”
冯世真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忽然说:“郭家镇这地名听着怪耳熟的,明明平时没听人说过。”
容嘉上顿了顿,说:“也许是在容家听到人提起过吧。我们容家是从郭家镇出来的。”
“是吗?”冯世真惊讶,“这也真凑巧。你们老家还有什么人?”
“一两个远房的老叔。”容嘉上说,“我爹少年就离家出来打拼,乡下却闹了一场鼠疫,近亲死得七七八八。我爹因为在外反而躲过了。”
冯世真想到了什么,勾着嘴角讥笑道:“若我娘是郭家镇上出来的,那我们俩有可能是老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