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是一个古玩。
麒麟造型古朴,带着明亮的金属光泽。
它很小巧,不过比普通印章略大一些。容定坤知道,因为他曾带着手套,把它小心翼翼地手里把玩过。
如果说二十四年前的那张一千元的彩票是他发家的第一桶金,那这尊战国金麒麟,则是挽救了容家于破产的功臣。
一声幽幽的叹息仿若一缕阴风,自墙壁的缝隙中吹来,拂过了容定坤的耳边,带着他鬓角的碎发轻动。
容定坤猛地抬头。眼前的窗户里映出他惊恐苍白的面容。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白里布满了血丝。这张成熟而英俊的脸上,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表情扭曲狰狞,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谁!”容定坤回头大喝。
身后空无一人。
容定坤又感觉到耳边掠过一缕凉意,仿佛有一个幽灵正试图用手抓住他。
他惊慌地后退,像是被无形的敌人逼到了绝境一般。
“走开!”容定坤奋力挥手,低声叱喝,额头青筋曝露。
“走——别来纠缠我!你已经死了!死了——”
兰花盆被他的袖子扫过,砰地一声跌碎在了地上,瓦片泥土四溅。
“爹?”容嘉上用力地敲了敲门,推门闯了进来。
容定坤一脸惶恐地靠着柜子,双手还呈防御状举在空中。
容嘉上目光一闪,立刻反手关上了门,打开了灯。
柔和明亮的光芒霎时驱散了屋里的阴郁灰暗,却也照得容定坤脸上纠结的皱纹如高原上的沟壑一般清晰而深刻。
“爹,没事吧?”容嘉上走了过来,低声询问。
容定坤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一脸疲态,闭着眼摇了摇头。
容嘉上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的早报上,上面登着一则孟绪安和女明星同游的新闻,图文并茂,照片的孟绪安笑得十分招摇。
容嘉上蹙眉道:“这个姓孟的,到底想要什么?”
容定坤犹豫了片刻,把金麒麟的照片递了过去。
“当年,我同孟小姐分开,她将孟家祖传的战国金麒麟赠给了我做留念。当时我生意破产,只得变卖了金麒麟,挽救了容家。孟绪安,就是想要回这个金麒麟。”
容定坤说话用了些春秋手法,聪明如容嘉上,怎么听不出来。做儿子的不能指责父亲,可是容嘉上心里那一股不屑、鄙夷,以及深深的失望,全都清晰地表露在了那张酷似父亲的英俊面孔上。
容定坤看了,心里又是一惊。
儿子的眉眼其实同发妻唐氏生得很像。他如今这冷漠而轻蔑的模样,简直好似发妻死而复生。
仿佛下一刻,发妻就开了口,讥嘲道:“秦水根,你将来会众叛亲离,孤零潦倒——”
“爹?”容嘉上按住了父亲颤抖着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