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狠瞪他,倒是被他一身华丽的胡装刺得心里一阵疼。苏塔伸手想抓住我,我转过身,钻进人群,很快就把他甩开。
我没有想到和苏塔的重逢会在这么一个讽刺的境地之下。少时轻慢,两小无猜,有一阵子我同他比同薛晗还要亲密几分。他被富家弟子欺负,我帮他打架;我逃家玩耍,他借肩膀给我翻墙。历历往事,隔着这战火望过去,仿佛像是前世。
结果没过几日,老管家大惊失色跑来找我,说什么一个七殿下上门来找我。
除了苏塔还有谁?
我出去见他,但是并不请他进门。两个人一里一外,大眼瞪小眼。
苏塔却丝毫不觉得尴尬,笑得很开心:“这里真不好找。你怎么搬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对了,我还带来了药。伯母的病要紧吗?”
我板着脸说:“药我们已经有了,不劳烦殿下。”
我要关门,苏塔急忙伸手抓住:“阿眉!”
我长叹,毕竟是老交情了。我松了手,问:“这一年来过得如何?”
苏塔自嘲:“明白了一条,从来没有什么天生富贵。我是野种,要不是兄弟死的死,蠢的蠢,哪里容我走到今天。”
一年不见,他高了许多,结实不少,俨然已脱去了少年的影子。刀削的轮廓已经带着一点沧桑和冷漠。
我说:“可你现在的确富贵了,我高攀不起了。”
苏塔苦笑:“你什么时候对富贵有了概念了?”
我讥讽:“国破家亡,教会我的可不止富贵一词!”
苏塔讪讪不安:“阿眉,我也没有选择。我是歌女的儿子,从小我吃的苦,你都看在眼里的。我要出人头地,我要建功立业,这些都只有我父亲才能给我机会。你要理解。”
我心里腾起怒火:“你的功业,都是建立在我大唐王朝的衰败之上的。你们叛军,赶走我们的皇帝,屠杀我们的百姓。就是你们,害得我父亲绝食自尽,累得我母亲卧病在床,让我们一家人生离死别!你要我理解?放你的狗屁!”
苏塔被我骂得一愣一愣,好半天才笑着说:“你还是没变啊……”
我气急败坏,碰地关上门。
苏塔在外面敲门:“阿眉!你开开门!我们难得重逢,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放下门闩,进屋给娘熬药去了。苏塔在外面敲了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老管家出去看了看,回来递给我一个大包裹,里面全是珍贵的药材,说是放在门槛上的。
我扬手就想丢出去,可是转念想到病榻上的娘,咬着牙收回了手。
苏塔并没有放弃,隔三岔五就会找上门来,总是留下珍贵药材。让我用也不是,丢也不是,很是苦恼。
娘问我:“听说最近有个胡人总上门来找你?”
我没好气:“他认错了人。”
娘看我半晌,叹气道:“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病着,我们早回了四川,你也不会被胡人缠上了。”
我伏在她胸前,听着她微弱的心跳,感觉她也离我越来越远了。
后来苏塔终于乘我出门时拦住了我。
我无奈,有些事的确说清楚比较好。我同他说:“苏塔,我已不是原来的我,你也已经不是原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