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唤我:“!”
我手一挥,他身上的捆仙索松落了下来。
旁人大惊:“上殿,使不得!陛下要是知道了……”
“他知道了,叫他来找我。”
“净初,”那个温柔的声音又响起,“我该拿你怎么办?”
孩子已经奔过来,忽地变做一只火狐,跳进我怀里。
我转过去,对那人说:“我做事,从不后悔。”
那人就站在我对面,可是我就是看不清他的脸。他青色的衣衫宽大而华丽,衬着他的从容优雅,却教我那么熟悉。
浓雾涌上来,又消散去。我回到了自己还是三、四岁时的样子。
娘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去一个地方。我们迈过了高高的朱红色门槛,经过一座座巨大的佛像,然后来到一个开满鲜花的院子里。
娘说:“大师,我把孩子带来了。您请看看。”
然后一个鲜艳似火的身影来到我的面前。那人蹲了下来,伸出手,摸着我的脸,我的发,他小心翼翼,手在发抖。
我听到他说:“净初,我终于找到你了……”
净初……净初……
“净初……”
我睁开眼睛,满眼风雨肆虐后的疮痍。风已停了,雨也歇了,天空一片澄明,星斗遍布,晶莹闪烁。我被人抱在怀中,温暖的气息围绕包容,那人微微颤抖着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
我说:“我们以前见过吧……”
舜华的手停了下来。片刻沉默,他将头埋在我颈项间,用力将我紧紧抱住。
阿紫
天宝十四年,我十四岁,薛晗十七岁。
早在去年,娘说我大了,不能再和男孩子瞎混,把我从薛晗的魔掌下给救了出来。
于是我又恢复了每日吃玩睡三步走的生活。这几年胆子大了,学会翻墙,还常溜出府去同街上的孩子玩。
胡人小子苏塔,褐发碧眼,眉目清俊,一把弯刀耍得风生水起。且为人豪爽,耿直侠义,我们彼此很快引为知己。
这事当然没敢让家里人知道。这一年来母亲身体总有微恙,我亦不敢太肆无忌惮。
姐姐总是叹气:“你这样子,怎么嫁得出去?”
姐姐两年前嫁了工部侍郎,做了侍郎夫人,相夫教子,其乐融融,于是也总想着让我也过上这样的日子。天生土豆就做不了玉雕,她不知道。
薛晗这几年,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越发的俊了。他捧本书朗诵,就有花儿飘香,他架起琴弹奏,就有鸟儿歌唱。他在院子里舞剑,整个沈府的丫鬟老妈子们都碎了一地心。
这些年他住我家,他吃什么我吃什么,我不吃葱花他不吃辣,为什么偏偏只他出落成仙了呢?
那年,沈家来个一个娇客,是一株魏紫牡丹。当然,常人眼里那是一株花,我的眼里,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
我管她叫阿紫。轻纱衣裙,明眸皓齿,五官绝丽,小小年纪已有千分娇媚,万般风情,再长几岁,还不晓得是怎么样一副光景。
阿紫刚来的时候,总是哭个不停。我夜夜听她在窗下啜泣,起初还觉得美人对月洒泪是一个美景,日子久了,她嗓子哑了,哭起来就像是老猫叫夜,怪寒碜人的。
那夜她又持之以恒地在窗户下哭,我实在忍不住了,爬起来探头说:“您歇歇吧,我家房子都快给你哭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