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问:“先生,你屡屡劝我饮酒,是何意思?”
男子把手一摊:“我以为你已经成年。”
灵素笑了,端起那杯tte。
她说:“谢谢你送我的笔记。”
“管用吗?”
“我练了一些,感觉进步很大。”
“你天资聪慧。”
“为什么给我这个?”
“这本来就该是你的。”
“本来就是我的?”灵素不明白。
“那是一个有点长的故事,以后会让你明白。”
灵素转而问:“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男子说:“我总看你,觉得很值得我怜爱。”
这话语已经有些暧昧了,可是灵素一天经历下来,再听他这么说,却觉得心里一暖,有些感动。
在她的世界里,一个安慰她的人。
灵素问:“你知道我多少事?”
“很多很多。”男子柔声说,“有些你知道的,有些你不知道。”
“可否能够告诉我?”
男子摇头:“不是现在。”
灵素还想说话,男子忽然说:“你等的人来了。”
她没有等谁啊。灵素疑惑地转过头去,一位穿着套装的中年女子正微笑着向她走了过来。
灵素眼睛睁大,站了起来。
杨碧湖女士对灵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已经这么大了。”
灵素倒是从来没指望过她会说类似你很像你妈妈这样的话。她同母亲其实不怎么像。妹妹才是母亲的翻版。
杨女士拉着她一起坐下,微笑着说:“你是灵素吧?”
灵素欠了欠身,“杨阿姨好。”
杨女士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你,那时候就知道你会长成漂亮姑娘。你如今读书还是工作?”
“已经毕业了,在工作。”
“时间过得真快啊。”杨女士感叹,“你母亲……”
“家母已经去世很久了。”
杨女士叹了一口气,“果真是这样。”
灵素补充道:“妹妹灵净也不幸病逝,家里只得我一个了。”
杨女士一怔,“你妹妹也不在了?”她一时非常伤心失落,灵素握着她的手,给予安慰。
良久,杨女士才说:“你找我很久了,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她斟酌了片刻,说:“沈家,不是一个家族,而是一个门派。”
灵素千思万想,却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一句。
“最早是由你们师祖沈眉创立的,只收有慧根的女弟子,赐姓沈,传授法术。几百年来,一直生生不息。上世纪战乱年代,因为一次内讧,内部分裂成数支。到如今,除了你母亲这支,其他的都已经证实失传。灵素,所以你是沈家最后的,也是最正统的传人。”
灵素笑:“只余我一个人,还有其他选择吗?”
杨女士无奈:“我们这一行,曾经一度走向没落,好不容易起死回生,也只是在苟延残喘。还不知道将来怎么样。”
灵素说:“现在的人都不信这个了,顶多只当是消遣。”
杨女士并未问灵素是否操持这业。
灵素又说:“母亲是都市里的隐士,连我都不了解她。”
杨女士知道她还有问题,“想问什么只管说。”
灵素终于问:“我想知道我父母间的事。”
杨碧湖耳畔轻响,该来的还是终于来了。她问:“你知道的有多少?”
灵素说:“我只知道他是谁。”
“还想知道他们的故事?”
灵素点头。
杨女士说:“那时候他们都很年轻。男方家里移祖坟,你母亲为他们看风水,就这么认识的。男方家在香港,祖上是正白旗,很有背景。又是开海运公司,又在东南亚有橡胶园。而你母亲,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内地女孩子。”
光是这点铺垫,就可以知道他们悲惨的结局。
灵素说:“我知道他后来被家里招了回去,不知道怎么的,也就没再回来我们。”
杨女士说:“这我也知道。其实他们私奔后,生活一直平静稳定。后来男方家里使计陷害你母亲行骗入狱,男人为了救你母亲,只好回家。你母亲出来后,却没等他回来,就带着孩子就消失了。我也是就那时同她失去的联系。”
灵素怔怔道:“是妈妈主动离开的?”
杨女士点头:“慧君心肠软,又有些自卑,想是不愿拖累他吧。”
他想救她出狱,她不忍再拖累他。于是只有分开。这无关信任或是背叛,这只是一对年轻男女对现实的妥协。
居然是这么伤心悱恻的故事。
“可是妈妈什么都没告诉我……”
“你妈妈从来不是喜欢解释的人。”
杨女士目光有点讪讪,灵素心里很乱,没有注意。
杨女士握着她的手,亲切地说:“你妈妈是我的好姐妹,你就是我的女儿。以后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我帮不了慧君,却还是可以帮她的女儿的。”
说着,摸了摸灵素的头发,无限慈爱。这动作让灵素一下想起了母亲,鼻子发酸。
离开了三把拂尘,她一个人沿着灯火灿烂的大街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