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男朋友?”
灵素眼前立刻冒出白坤元那张伤感憔悴的脸。
多年来为人解决灵异事件,她见过无数因失去至亲至爱而悲痛的男性,但是从没有谁像白坤元这样,一个轻轻的皱眉就让和他们非亲非故的灵素也感觉到彻心的痛楚。
怎样的哥哥会这样怀念故世的妹妹?
灵素离开图书馆,仍旧没有回学校。她到医院去看望妹妹。
灵净看到姐姐,像看到心仪的偶像明星来探访一样吃惊,“你逃课了?”
“无心向学。”灵素坐在床边。
妹妹仔细打量姐姐,“奇怪,总觉得你哪里变了?”
灵素撇了撇嘴,转头对着墙角喊:“走开!到其他地方哭!”
灵净急忙拉了拉灵素。灵素举起双手,连声道:“好的!没问题!我看不到!我精神混乱!”
“不。”灵净说,“难怪我一早就觉得心情烦躁。”
灵素握住妹妹纤瘦的手,“怎么又瘦了,你这样怎么上手术台?”
“上得去未必下得来。”
灵素狠狠瞪了妹妹一眼。
“我想吃冰淇淋。”灵净摇姐姐的手。
“医生怎么说?”
“我也许活不到秋天,但我有比腰围更要担心的事。”灵净挤眼睛。
灵素跑到医院对面的商店买来盒装冰淇淋。她想起过去,姐妹俩同吃一个冰淇淋杯,还老为对方吃得比自己多而争吵。
母亲对灵素说:“你何必和她争,她能吃好东西的日子并不长。”
吓得灵素自那以后便把好东西全部让了出来。可是母亲的话仍旧应验了。
路过书报亭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架子上许多份报刊都印着一条相似的标题:“萧伯平回国祭祖携巨款投资故乡”。还有许多不甚清晰的图片,一个穿西装、面容英俊的中年男子在里面频频出现。
灵素皱起眉头盯着报纸,一瞬间产生幻听。
她听到婴儿在哭,并不是像其他婴儿那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歇斯底里,而是像大人一样低低地啜泣。
正因为如此,听在耳里,分外诡异,像半夜猫儿在窗下叫唤。
一只手搭在肩上,灵素像被电击一样跳起来,吓得不轻。
那人也被吓了一下,急忙道歉。
灵素看清这个人是童佩华。她立刻觉得那张一直揣在口袋里的支票忽然滚烫起来。
对白家人来说,那点钱不足一顿下午茶,可是对灵素来说,那已经是很大一笔数字了。她等于是行骗得来,让她晚上都睡不安慰。
可是怎么还回去呢?那也是个大难题。
童佩华亲切地笑:“我在对面看到你,想过来打个招呼,不过好像吓着你了。”
“没有,我在想事情。”灵素说,“童小姐怎么到医院来?”
“我和朋友约出来喝茶,就在对面。”
灵素顺着她一指,看到一家高雅堂皇的酒店。那是她想都没想过进去的地方。
童佩华问:“小沈你呢?”
“我妹妹住院。”
“啊。”童佩华露出惋惜同情的表情来,“家里还有谁?”
“就我们姐妹俩。”
童佩华更是震惊:“你自己这样……难怪参加慈善活动啊。”
灵素羞得满面通红。
童佩华只当她腼腆,笑道:“我平时在家陪姨妈也挺无聊的。小沈,你若抽得空,可以常来家里玩玩吧。”
灵素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她立刻答应下来。
没想隔日下午放学,白家的轿车就停在了学校门口。灵素不得不逃掉晚上的自习,去白家吃顿晚饭。
她不住感叹,长此以往,这书是读还是不读?
她到达得早了点,白太太还在楼上睡觉,白坤元也不在。客厅里却有个人。
灵素走进去的时候,他正背对来人,斜靠在沙发里翻阅报纸。大概以为身后人是家中佣人,便吩咐说:“帮我把电话机旁的笔拿来一下。”
灵素也就顺手拿起本子递过去。
那人接过笔的时候看到一只洁白修长的手,察觉不对,当即转过身来。
“琳琅?”那男子忍不住低呼。
灵素不禁退一步。
第一次被唤做琳琅,她觉得惊奇;第二次被唤做琳琅,她觉得遗憾,但接二连三被误认,她感情上无法接受。
她有名有姓,是个独立完整的人。她无意担待别人的感情和人生。
这个男子也立刻发现认错了人。轻咳了一声,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高大大,一脸大胡子,牛仔衣上东一个窟窿西一个洞,像个难民。同这白家豪宅,说有多不搭调,就有多不搭调。只是他的目光犀利,隔着镜片对灵素来回扫射,像在做红外线检查。
灵素忍不住问:“看出是赝品了吧?”
那个男子扑哧笑出来了,“连这倔强的表情都那么像!”
这倒灵素有点不好意思了。
童佩华和白坤元一同从楼梯上走下来,边说:“崇光,你怎么还没去刮胡子。还有你那身衣服。这不是让客人笑话?”
白崇光摸着胡子嘿嘿笑,“这位漂亮妹妹是谁?我怎么好像见过。”
童佩华笑道:“每一个你都看着眼熟!这是小沈,琳琅的一个朋友。”
白崇光笑着伸过手来,“原来是沈小姐,刚才冒犯了,你千万别介意。叫我崇光就可以了。”
他的手厚厚的满是茧,而且力气很大,握得灵素都有点疼。
童佩华道:“灵素在二中读高三。”
“二中?那是高才生吧?”白崇光问。
童佩华夸道:“灵素看样子就是聪明的孩子。你不知道她多能干,家里没有大人,她边上学边照顾妹妹。”
“是吗?那真不容易。”白崇光赞叹一声,“想升哪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