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陆辞没想到的是,半挨半靠在门框上的这位年轻文士,脸色看着非常不好,似身患重病之人。

“鄙人滕宗谅,”这人一脸菜色地冲陆辞拱了拱手,气若游丝地继续道:“洛阳人士,承蒙李先生所托——”

话刚起头,他就面色大变,飞快丢下一句‘失礼了’后,就一个健步冲入陆家院中,眼明手快地抱着小菜地边的一口大缸,毫不犹豫地将脑袋埋了进去,开始大吐特吐。

饶是见多识广如陆辞,也被他这冒昧失礼之至的行径给弄得一愣,下意识地闪开后,就要阻拦:“且慢,那是——”

没来得及。

不等陆辞说完,痛痛快快地一口气吐完胃喉中翻涌一路之物的滕宗谅,就跟被抽了筋的鲤鱼一般,翻了个白眼,旋即软绵绵地滑倒在了缸边。

“——我娘亲拿来化粪沤肥用的缸。”

陆辞哭笑不得地将话说完,看对方浑身臭烘烘、又已丧失了意识的模样,瞬间绝了去拉一把的欲望。

他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见不似能自个儿起身的,索性唤来在扫瓦间灰尘的干当人,先煮好一桶热汤,再把人扒光了,丢进里头洗刷干净,再擦干了丢客房的床上去。

等被粪缸生生臭晕过去的滕宗谅,饥肠辘辘地被若有若无地飘来的食物香气唤醒时,天已黑透了。

他一睁眼,就见个极其俊俏的小郎君,正气定神闲地在他床边上用着一碗美味的煎三色鲊。

陆辞在他睁眼之前,就从他微小的身体动作得知已醒之事,笑眯眯地打着招呼:“滕兄醒了?”

已在电光火石间回想起晕倒前的窘迫的滕宗谅,闻言不禁讪讪一笑,挣扎着下了床,诚恳地向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陆郎君致歉道:“一路乘船赶来,竟不知我还有船晕症这毛病,自下船来,憋了这一路都没寻到解决不适的地方,才那般……唉!叫陆弟见笑了。”

陆辞笑道:“事已过去,再提做甚?滕兄可要尝尝烙润鸠子和酒醋蹄酥片,好润润口,开开胃?”

滕宗谅虽感到颇为懊恼,但陆辞已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窘事揭过,他更不会再在上头多做纠结,只也爽快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辞是个一旦有了条件,就绝不会在日常生活上委屈自己的人,而陆母在得了挣钱的乐趣后,也明白了与其浪费时间在亲自操持家务上、不如雇人代劳,自己好专心打理店铺生意的道理。

陆辞就光明正大地雇了好些人力,其中包括两位女使,三位杂役,和一位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