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海、东、青。”
释酒果然有些意外,又低头看了看那雏鸟,点头道:“那倒的确算是个宝贝,从白赫寻来的?”
水镜道:“大銮。”
释酒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他道:“它与那檄文可有关联?”
水镜并不意外他会联想至此,如实道:“算是个引子,起因是一场阴差阳错的后宫斗法。”
释酒点了点头,并未再多问,抬手关上匣子,交还给了水镜。
释酒向来都是如此,分析推测十分准确,但又不会深究细枝末节。
他本就知道大銮那纸檄文里所写的“遗以猛禽戕害皇储”云云不过是个起兵的借口,至于这借口究竟是如何发酵而成,水镜又为何会意外得到这只雏鸟,他并不打算刨根问底。
水镜接过匣子,忽听释酒问道:“你这一路上,对兰兆之变可有耳闻?”
“兰兆?”
水镜不明就里,他从大銮过来这一路都极少路过城池,就连官道也未走几条,并未听到任何传闻,奇怪道:“兰兆出了何事?”
释酒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乌兰部首领通敌叛国未遂,事发之后畏罪潜逃,如今下落不明。”
“乌兰部首领?”水镜略微回忆了一番,“乌兰拓的儿子,乌兰达?”
释酒点了点头:“听说他为了与图兆首领图克巴安争国主之位,调集大批人马,并与大銮暗中勾结,欲借大銮之力将图兆部一举吞并。”
水镜在案边坐下,放下手中匣子,在脑中将关于乌兰达的印象都回忆了一番,皱了皱眉道:“乌兰达看上去不像这么没脑子的人啊?外敌未肃,先挑内乱?而且……既已勾结,为何未遂?难道合大銮与乌兰部之力,都还无法撼动图兆?”
释酒缓缓摇头,道:“据图克巴安所言,是因乌兰达送往大銮谋求合作的密信被哨骑截获,故合意并未达成。”
水镜略一思忖,嗤笑道:“也就是说,他还没和大銮商量好,就先把人马给调集齐了?然后没能搭上大銮,他就抛下准备好的大批人马自己一个人跑了?”
释酒也轻笑一声,道:“我就知道你也不会信。”
水镜不屑道:“自然不信,就算他当真有意向大銮借兵,密信被截之后为何不干脆与图兆一战?反正人马都已调集完毕,举乌兰部之力未必斗不过图兆,他怎会选择直接离开?那不等于让图兆不战而胜吗?再说,什么叫‘畏罪潜逃’?兰兆国主至今未定,乌兰达与图克巴安又不是君臣关系,他以乌兰部首领名义与大銮合作,谁有资格给他降罪?”
释酒点头道:“我也认为此事疑点颇多,很可能另有隐情。”
水镜想了想,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释酒道:“大銮围桑,桑国向诸国递书求援之后。”
“这个时间,”水镜眯了眯眼,若有所思道,“有些微妙啊。”
释酒与他对视一眼,会心一笑道:“的确微妙,当时大銮重兵围桑,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就算乌兰达真有那心思,也不至于蠢到挑这个时候。”
水镜深以为然,点头道:“况且乌兰达有颗世间少有的赤子之心,极重情义,若我没有猜错,他之所以召集人马,很有可能恰是与桑国求援有关。”
释酒道:“现下图克巴安对外声称他畏罪潜逃下落不明,也不知是真不明,还是假不明。”
水镜道:“你觉得图克巴安会杀了他?”
释酒摇了摇头:“不知。”
水镜思忖片刻,忽而福至心灵,道:“你为何突然与我提起这个?该不会是想让我替你去兰兆看看吧?”
“替我?”释酒好笑,反问道,“难道不是你自己好奇?”
水镜皮笑肉不笑道:“我一点也不好奇。”
释酒取下葫芦喝了口酒,不甚在意地点点头道:“那你就当我没说。”
“啧,”水镜摇摇头,站起转身摆了摆手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