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垂眸想了想,直起身二话没说就往那茅屋走去,郎中在他身后抬抬手:“欸,我都说完了,能走了不?”
季青临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先等会。”
郎中满心烦闷,回头一看解无移那面无表情看着他不怒自威的模样,又没敢多说,双手交叠着原地往下一蹲,不忿地叹了口气。
季青临走到那老者身边,问道:“老人家,您家中是何人患病,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看?”
老者的目光越过季青临的肩头,看了看那蹲在地上的郎中,似是还不死心想出声再求两句,却听季青临道:“老人家,实不相瞒,我心中对这病有些猜测,若是能够验证,或许就不必劳烦那位‘包治百病’了。”
老人家一听,眼中倏然一亮,忙点点头带着他一边往院里走一边道:“好好好,那请小公子跟我来,跟我来。”
这间茅屋很是简陋,从外看上去像是只有一间,中间用泥土墙隔开,勉强弄出了一间灶房一间卧室。
两人穿过院子踏进屋门,屋子小得可怜,站在门前便一览无余,季青临一眼就看见了屋子角落里的床榻。
与此同时,他嗅到了一丝腐臭。
果然吗?
季青临心中暗想着,脚步却并未停顿,随着那老者一同往榻边走去,直至站在榻前,他才借着纸糊的木窗里投进的一丝光亮看清了榻上之人。
老者躬身坐在了榻边,目光瞬时间变得无比温和,单手轻轻拍了拍榻上之人的面颊,那动作轻柔得仿佛正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口中轻唤道:“老婆子,老婆子啊,醒醒……”
可惜,榻上之人却是一丝反应也没有,双目紧闭着,如熟睡一般。
季青临并不意外,他凑近了几分,伸出手去碰了碰那老妪的额角,又探了探她的手腕,果然发现了死穴之处嵌着针尖似的硬物。
封魂之术。
季青临深吸了口气,站直身子,看向那老者问道:“老人家,您夫人在患此病之前,可曾有过垂危的迹象?”
老者双眼紧紧盯着榻上的老妇,泪眼朦胧,听见季青临的问话,有些恍惚地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有的,那时我以为她就要……可是后来她撑过来了啊,明明撑过来了,为何又会,又会……”
老者哽咽着,泪珠一颗颗滴落下来,似是哽住了喉咙,再也没法继续说下去。
季青临心中有些不忍,但仍旧继续问道:“那在您请这位郎中来之前,可曾有别的陌生人来过家中,接触过婆婆?”
老者愣了愣,眼神呆呆看着前方,似是在回忆,好半天才眸光一亮道:“哦,有,有一个木匠。”
“木匠?”季青临蹙眉诧异,万没料想得到的会是这种答案。
第66章 不请自来打棺匠
老者点了点头, 缓缓解释道:“公子年纪尚小,许是不知丧葬风俗,但凡年迈之人垂危, 家中子女晚辈确认老人即将离世, 都会提前准备后事, 至于这后事, 自然也就是寿衣棺材一类。我们老两口没有孩子,当时我发现她……她不太好, 就四处托人寻郎中来诊病,谁知郎中还未寻到,却有一打制棺木之人闻风而来。”
“我原本觉得此人不请自来晦气得很,便撵他出门,谁知他被我撵到门口, 不仅不恼,反倒对我说, 他打制棺木多年,见过不少办丧事的屋宅,那些宅子死气都重得很,而我家屋子并无死气环绕, 想来是患病之人阳寿未尽, 他说,他或许有办法将我老婆子的命给救回来。”
季青临一听便知,那所谓的木匠满口胡言,全无一句真话, 不禁微微摇头。
老者却并未发觉他的动作, 接着说道:“听他那么一说,我想如今反正四处寻不着郎中, 不如就让他试一试,便请他进了屋子。”
季青临心想,那人既然要施展封魂之术,以松针刺入死穴,必然不会当着老者的面,便问道:“他是不是说自己要作法,不能被打扰,让您在屋外候着?”
老者似乎很意外季青临会知道过程,连连点头道:“是啊,我是真没想到,他进去之后只用了半个时辰,就真把我家老婆子给救回来了!”
说到此处,老者双眼放光,那眼中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季青临暗暗叹了口气,目光再次扫过榻上的老妪,本只是随意一看,却忽然瞥见了她搁在身侧的双手。
那两只手上各有一团纱布,将手裹得严严实实,只是从外看去手的形状有些扭曲,虎口处似乎还有隐隐血渍。
季青临不禁疑惑道:“她这手是?”
老者随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叹道:“哦,这是那木匠作法所致,好像是……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