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向来没什么行善积德的悟性,更没兴趣费心劳力养个不知哪里来的野孩子,虽是因为收了钱没将银锣丢出去,平时却极少关顾她,没让她饿死就已经不错了。
好在,年幼的银锣十分顽强,即便是有一顿没一顿糙吃糙长的也活过来了。
后来,云袖阁来了一批男妓,其中一个花名墨兰,便是银锣所说的“哥哥”。
墨兰生得俊秀,又有几分琴技,那两年在云袖阁里混得也算是风生水起。
闲来无事时,他常给银锣买些好吃好喝好玩的,银锣与他很是亲近。
银锣四岁时,墨兰生了一场大病,时常卧床不起,自然也无法再接客。
老鸨嫌他碍事,便索性放他离开了云袖阁,因他这两年也算是为云袖阁赚了不少,便也没要他付钱赎身。
可墨兰临走时,却拿出了自己这几年的积蓄,说是想买下银锣。
老鸨本就嫌银锣是个拖油瓶,有人接手简直是求之不得,分文未取便把她扔给了墨兰。
于是,墨兰便拖着病体带着银锣离开了清州,与她以兄妹相称沿途卖艺,辗转到了京城,其间虽然生活艰难,墨兰却也从未让银锣挨饿受冻过。
至京一年后,墨兰的病情越发严重,积蓄也花的差不多了,请不起郎中,便只能用一些杂药吊着。
五岁的银锣去药坊为墨兰抓药时,恰好遇上了去给夫人买补品的季老爷。
季老爷见她如此年幼便独自出来抓药,好奇地问她买给何人。
银锣眼泪汪汪地说了情况,季老爷心生怜悯,便请了位郎中去为墨兰诊病。
郎中到了墨兰屋里,切脉一探后连连摇头,只道墨兰这病拖了太久,如今的身子已如风中残烛,他也回天乏术。
谁知,墨兰竟像是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听闻后未显悲切,只平静笑了笑,而后撑着病体下榻跪拜,恳求季老爷在他离世后收留银锣。
季老爷心下悲悯,未经犹豫便应允了下来。
两个月后,墨兰撒手人寰,季老爷着人将其安葬,并接银锣来了季府,做了季青临的贴身丫鬟。
听完银锣的身世,季青临黯然沉默,片刻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行了行了,既然是你哥哥留下的,那你便好好收着吧,往后切莫再随便拿出来了。”
银锣抱着“秘籍”点了点头,忽然又扯出来翻开对着季青临龇牙笑道:“公子不要再看一下吗?真的不要再看一下吗?”
季青临捂脸,伸手把它重新合上,塞回银锣怀中:“真的……不必了,多谢。”
“那好吧,”银锣不满地撇了撇嘴,抱着册子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不甘心道,“欸哟,真是的,还不是看你要进宫伺候皇上了,人家怕你没有经验嘛,居然还不领情,啧。”
……
季青临靠在玉清池中,闭眼回忆着那本让人咋舌的“秘籍”,不禁苦笑摇头。
他往脸上泼了两捧温水,又抹了把脸。再睁开眼时,却忽然觉得这周围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季青临凝神定睛,这才发现方才自己拘水时打散了面前的雾气,此时光洁如镜的水面上,隐约倒映着一个人影。
第10章 夜半过招闹寝宫
季青临心里“咯噔”一下,身子微微一僵。
那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季青临身后几尺处,面上似乎还戴着一张遮住眉眼的半截银色面具。
这人是谁?
季青临微微蹙眉,犹豫着此时该不该回头,却瞥见那影子似乎往前走了两步,到了离池子更近的地方。
季青临虽然没有听见脚步声,却已经感觉到那衣摆带过的微风轻轻拂过颈后,季青临的身子不禁绷紧,后背挺直了起来,喉中吞咽了一下。
“别动。”那人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