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之中,玄昙赤着上身,背负荆条,面庞坚毅的跪在佛像之前,在他精壮的上身上,遍布皮肉外翻的伤痕,拇指宽的血口早已没有鲜血流出,却能清晰看到内里破碎的血肉。
佛门戒律森严,对于犯戒僧人以百鞭作为惩戒,玄昙言明自己乃是明知有错依旧犯戒,罪加一等,因此主动给自己加了两倍,总共三百鞭,抽的他命都去了半条,即便如此,他还是请求跪在戒堂七日,以做反省。
方丈觉空站在门口,看着自己这个最出色弟子的坚毅背影,脸上有叹息之色,执念不破,佛心难成,这一点谁都帮不上忙,只能玄昙自己领悟。
曜在院子里休养了两天,就不得不出去了,概因两天过去,他不要说见玄昙了,连替玄昙传话的小和尚都没见到一个,玄昙好像完全忘了他这个伤患的存在,连关心的话都没有一句。
因为昏迷前感受到那个亲吻,曜还以为自己终于把玄昙拿下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他小看玄昙对成佛的追求了。
没有办法,玄昙不来找他,他只能主动出击。
曜撑着虚弱的躯体从床上坐了起来,招来侍女晚梳替他准备衣裳。
“殿下,您身子要紧,大夫说了要静养,不能见风,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去办吧?”
晚梳显然对于曜突然要外出的行为不太赞同,所以小心规劝了一句。
自从他突然失踪又被玄昙带回来后,晚梳就留在了寺内照顾他的起居,无相寺特地留出这片区域供太子的侍从居住,毕竟太子要是在无相寺有了三长两短,他们就算已经出家,也脱不了干系。
曜摇了摇头,他虽然不认同神的游戏规则,但是至少神有一句话说的不错——要收获就要付出,现在就是他付出的时候。
撑着病体也要去见对方,还不能体现他的“真心”吗?
晚梳虽然心里担忧,却不敢违背曜的意思,立刻取出一套月牙白的长衫,细致的为曜穿好,因为曜畏寒,又加了一件雪白的披风。
曜皮肤本就比常人白上三分,如今穿上这一身白衣,越发显得丰神俊秀,气质出尘,只是曜抚摸着披风领口的白色绒毛,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疑问,他为什么总是穿白色的衣服呢?
在曜有记忆起,他便是一身白衣,连花纹都不带换的,他就是再喜欢白色也该穿腻了,何况他并不喜欢白色。
是因为神喜欢吧……
曜漆黑的瞳仁望着镜子怔然出神,他的一切都是秉承神的喜好所生的,神将他的容貌塑造的如空山寒雾,将他的身段塑造的如月下修竹,他的一举一动皆风轻云淡,再配上这一袭白衣,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他是九天之下的谪仙,不,他本就是仙,所以这一层“包装”只是让他比别人看起来更仙,更符合神心中洁白无暇的形象。
可惜,再出尘的外表和气质也掩盖不了他眼眸漆黑一片。
“走吧。”
曜将目光从镜子上移开,抬脚离开了禅房,守在院子里的卫一看到他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殿下,您怎么出来了?”
“玄昙现在在哪里?”
“回殿下,玄昙大师从锁妖塔出来之后就去了戒堂。”
“戒堂?”
“是的,戒堂是无相寺惩戒犯戒僧人的地方。”
曜垂眸思索了片刻,立刻明悟了玄昙的心思,动情的时候把持不住,冷静下来之后觉得罪恶,所以以惩罚自己的方式弥补过错。
呵……
“我们去戒堂。”
“可是殿下您的身体……”
“我无事,走吧。”
曜率先离开,卫一看着曜的背影不自觉收紧了手指,玄昙!玄昙!又是为了玄昙!这个和尚到底有哪点值得殿下屈尊降贵,费尽心机?!
真是该死!任何违背殿下意愿的人都该死!
卫一心里对玄昙充满杀意,表面上却恭敬无比的领着曜往戒堂的方向走,戒堂就建立在无相寺的后方,不同于佛林中的荒芜,戒堂外面有不少僧侣把守,曜刚走到门口便被僧侣拦了下来。
“佛门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