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粒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了。
哈图也叹了口气,说:“算了。”
顾灼灼说:“我看她以前是叫你哈图老师?”
“那时候她还小,见谁都叫老师。”哈图说:“何况我那时候还带着熊其,是影帝的经纪人。”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听不见房间里的声响,就一同向外走了。熊其叮嘱他几句,让他别跟蓝粒这么直白的说话了。
“她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哈图说:“就算你有底气,也别故意跟她闹僵。”
顾灼灼笑了笑说好,心想哈图下一句又要说一个小姑娘而已。
“一个小姑娘而已。”
果然,哈图用这句话收尾,和顾灼灼道别离开了客栈。
哈图是真的心软,这一点既好又不好。顾灼灼在客栈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被平地卷起的夜风吹迷了眼。一进十月,一年的高温宣告剧终,夜里越来越凉。
顾灼灼觉得有点寂寞,想找人说说话,打开微信看到时间,又打消了找温岳的想法。
十一点,温岳不出意外该睡了,就算没睡,被自己一打扰,肯定会耐心地陪他。
这样不行。
顾灼灼迷茫地想,在这个他十年没有参与的世界里,除了温岳,他也不知道该信任谁。或者说他知道很多人可以信任,但他亲密不起来。
比如唐芮,在他曾经的世界里不曾出现过,但这个世界的顾灼灼显然和她关系亲密。听她自己说,是“顾总对我有恩”。
理智上,顾灼灼明白一万个排解寂寞的方法,比如找任高远喝点酒,找唐芮一起玩个游戏,又或者找哪个大厨聊聊天。但情感上他对谁都不熟悉,白天工作时还好,到了夜里这份陌生就变得无法忍受了。
顾灼灼叹了口气,裹紧外套回屋。
那锅鸽子汤还在小火慢炖,他去厨房看了一眼,又添了些水,闻着咕嘟咕嘟冒泡的肉汤散发出的温热香气,心情好了一些,决定回房睡觉。
刚上二楼,就听到一排脚步声,顾灼灼抬头,见其星带着助理下楼,身后还跟着医生。
他口罩下露出的皮肤苍白一片,穿着一件灰色的抓绒帽衫,帽子拉着,挡住额头。看见顾灼灼似乎笑了笑,自然地往旁边让了一步,让顾灼灼先上。
“注意身体,”顾灼灼说:“下次要是不舒服,提前和我们说。”
其星点点头,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露出疲惫的笑。
这一晚顾灼灼睡得不好,可能是其星的伤病让他觉得难受,他不断梦到和病、医院、死亡有关的意象。
梦中,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温岳从背后抱着他,在他耳边急促喘气,一面说:“别怕,灼灼,别怕。”
呼吸声越来越大,之后那只手从指尖开始泛起不祥的紫色,又痉挛地抽搐。顾灼灼恐惧得厉害,好像全身的氧气都被抽走了,连自己的尖叫也传不进耳朵里。
温岳,我知道错了温岳,别走好不好?
我真的知道错了。
顾灼灼在心里无声大哭,只想回头看一眼温岳,就看一眼,但是他力气非常大,顾灼灼怎么也转不回头。
“笃笃。”
静夜里的敲门声把顾灼灼惊醒,他猛地睁开眼,摸了一手的眼泪。
缓了好一会儿,他又听见两声敲门。
顾灼灼看了看手机,已经是夜里一点了,敲门声隔着两道门,声音很微弱。顾灼灼本来等着外间的小唐去开门,可小唐迟迟没动静,他无法,披了件外套赤着脚走出去。
小唐果然睡得昏天黑地,半床被子都掉在了地上,还发出轻微的鼾声。真汉子。
顾灼灼一言难尽地把被子抱起来给她盖好,门又响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