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自嘲地笑了笑，对上齐轩看过来的视线，便朝他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不仅是齐轩，林楠今天也挑选了好一阵的衣服才出门，齐轩一看到林楠，顿时想起两人在学校最后一天时发生的事情。

他眼神微微有些慌乱，原本被能见到父亲的喜悦冲昏了的脑子这时也被其他东西占据了，他昨夜辗转难眠，但在林楠告诉他这个消息之前，他的确是夜夜都梦到了林楠，早上醒来，就能看到内裤上尴尬的痕迹。

他以为当时林楠要他的联系方式只是随口说说，他以为等再见到他的时候会是下学年的开学，他以为他有整个假期可以用来平复自己躁动的情绪，然而，一切都是他以为的而已，不过是联络器上显示了林楠的名字他便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这种朦胧的期待虽然在听到父亲的消息后被压下，但真正的见到林楠后，齐轩发现，自己心底那点隐晦的小心思猛然膨胀了起来，几乎无法藏好，不让对方发现。

好在林楠此时也因为要见到齐老大而激动着，并没有觉得齐轩的表现有什么异样，他觉得，也许齐轩也是激动吧。他走到齐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随意道，“既然到了，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他话一说完，也没去多注意齐轩此时怪异的表情，便将探监证明交给了门口的守卫，对方验明，又确认了齐轩的身份，将两人身上的东西都检查过以后，才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重刑犯的探监条件苛刻，但安排的环境却还算是不错的，是一个单独的小房间，旁边有一守卫，还有不怎么明显却确实存在的摄像头。

林楠选了一个刚好能微微挡住摄像头的位置坐下，齐轩坐在他身旁，林楠计算了一下，待会儿齐老大来了以后坐的位置，应该能挡住守卫的目光，两人坐下不过片刻，齐老大便被人带了进来。

他看起来很是精神，并没有林楠想象中的消瘦和颓废，他的目光先是扫了一下林楠，眼中有些许的疑惑，但在看到齐轩以后，他的视线便停住不动了，他反反复复地打量着齐轩，像是要将他的样子深深刻进脑海中。

“爸。”齐轩在看到父亲的那一刻便站了起来，他的语音哽咽，泪水无法克制地掉落了下来，虽然父亲看起来并不显得苍老，但看到曾经英雄般的父亲被人从狱中带来，他却依然觉得心酸，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说，然而出口的第一句却是个残忍的消息。

“爸，妈她，她生病去世了。”他的话显然让齐老大怔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像是怀疑着自己的听力是否出了问题，表情茫然而无措。

林楠从来未曾见过齐老大这个样子，他虽没有见过齐老大的妻子，却也知道对方对于他来说是怎样的存在，齐轩说了这句话后，便再也说不出别的来，他只看着父亲，看着在他敬仰着崇拜着的父亲，因为他的这句话，突然间苍老了很多。

林楠不知能说些什么，只能拉住齐轩，让他先坐了下来，然后对着齐老大艰难地开口道，“坐下再说吧。”

齐老大像是缓了过来，虽然神情还有些怔忪木然，但也勉强打起了精神，朝林楠点了点头，坐了下来，他的语音低沉醇厚，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洒脱惬意，却因为问题的内容而显得有些压抑，“出了什么事？”

他问的很镇静，就像妻子的死亡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但林楠知道，他只是不喜欢在陌生的人面前泄露出自己的感情罢了，而很不巧的，他就是这个所谓的陌生人。

林楠心里有些别扭，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安静地听着齐轩诉说母亲在回到旧区后染上了急病，治疗无效最终一命呜呼，他说到后来，几乎忍不住泪水，拉着齐老大的手凄然道，“爸，妈临死前一直想见你，可是我没用，不但没办法让她见你一面，甚至连她去世的消息都无法让你知道。”

比起齐轩的失控，齐老大的表情看起来却有些不近人情般的冷静，若不是林楠对齐老大熟悉至极，恐怕也看不出他此时用了多大的力气压抑住自己的悲痛。

齐老大咬紧了牙，好半晌才伸手摸了摸齐轩的头，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这些年，苦了你了。”在知道全部经过以后，他已无了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的勇气，生怕自己无法克制，当场崩溃，他努力想要带着笑，但脸上的表情怎么看着却都像是悲伤。

“这位是？”他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将目光移到了林楠的身上。

林楠强压着自己的激动，深吸了一口气才自我介绍道，“我叫顾子琛，是齐轩的同学。”

齐轩忙地帮他说了几句好话，又是说这次探监是他帮忙才能成功，又是说他在学校里帮他良多，齐老大只听着，偶尔点点头，看向林楠的目光却满是探究和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