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韩望宗错愕:“我没有……”

李谕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今天累了,不想再听这些无聊的事情。”

韩望宗之前一直知道汝阳王是被先帝和云淑妃宠坏了,既没内涵,也没教养,但今天这种怪异感简直达到了顶峰,好像他已经完全自暴自弃,根本不在乎什么尊贵什么体面了。

他面色有些苍白,窘迫地退了出去。

李谕独自在榻上躺了一会儿,想着刚才是不是演得有些过了。

他喃喃骂了一句脏话。

赵十五站在一旁围观了整个过程,他悄声叫小宫女收拾掉茶具,然后劝慰道:“殿下,若真来了秋汛,路上难走,说不定还会遇到难民,不妨先等等,看看情形再说?”

李谕没有斥责他。仿佛为了印证韩望宗的话不是危言耸听,这会儿天又开始下雨了。雨水刷过层层瓦片,顺着屋檐连着雨线,将院中的青苔颜色染得更深。

三天之后,李谕命人去告诉韩望宗和何君达,他会给他们一大笔钱,用作修护河堤,条件是他们必须能保证他去慈山游玩。

汝阳王所说的一大笔钱,是十万贯钱和二十万两银子。这确实是一大笔钱,何君达乐得收下来。

这件事情成了一个笑话,很快传到了京中——汝阳王认为他能用几十万两银子阻止秋汛,然后好让他去一个不知名的景点玩一次。对京都人来说,慈山就是个乡下土山包。

这事情蠢得太好玩。如果汝阳王当初就愿意出这么多钱,说不定现在还能在云州安稳呆着,何至于沦落到淡州。

这个笑话当然飞快地传入到萧从简耳中,一遍又一遍,不止一个人想用刻薄汝阳王来取悦丞相。谁都知道丞相看不上汝阳王。

萧从简并不觉得这个笑话有多好笑。

之后皇帝在宫中也知道了这件事——他收到了兄长汝阳王的信。汝阳王在信中向皇帝问好,也说了自己在淡州的生活,唯一的乐趣就是骑马,爬山,他请求皇帝通融些,能给他更大的活动范围,至少允许他去慈山观赏。

皇帝找人来问了汝阳王的近况,才知道这里面的笑话。

皇帝和萧从简谈起这件事时很同情汝阳王,也不太高兴外面那样嘲笑汝阳王。

“不管动机如何,汝阳王毕竟实实在在为防灾出了钱,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萧从简对皇帝十分有耐心,他说:“因为世人常常只听一个人说什么,而不看他做什么。要蒙蔽他人,都是先从言语开始。”

皇帝沉思片刻,还是说:“告诉何君达,叫他不要太约束汝阳王。”

第11章

慈山最终还是没去成。秋汛来势汹汹,宜州和淡州一带都被淹了。

更悲催的是汝阳王还生了病。

韩望宗去探病的时候,汝阳王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我要不成了……这雨下得要烦死人了。”汝阳王一脸颓丧。

韩望宗认为一点小小的风寒并不会死人。但也很难说,他有些恶毒地想,宫中的人儿都娇生惯养,似乎吹一点风都会死。

汝阳王若死在淡州……于皇帝,于丞相都不算什么事情,汝阳王来到淡州不久就死去,是汝阳王福薄,或说是心怀怨愤把自己给气死了,自然是怪不到皇帝,也不能怪丞相的。

但下面人没有伺候好王爷,在履历上多少是个污点。从这个角度出发,韩望宗并不希望汝阳王出意外。

“殿下只是微恙,安心休养两日就会有起色。”韩望宗劝慰他。

李谕冲他病恹恹地摆摆手:“废话,全是废话。”

韩望宗又说起了宫中来的慰问。皇帝收到汝阳王的信后,命人送来了赏赐。虽然只是一些布匹和文具。但礼轻情意重,皇帝的馈赠更大的意义是在表态,表示皇帝还没有忘记汝阳王这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