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疏长喻被自己脑中的这个比喻逗得忍俊不禁地弯了弯唇角,接着道:“我没喝醉,不必喝醒酒汤。”

景牧不吭声,把醒酒汤又往他手边推了推。

疏长喻抬头,便看见了景牧神情里的不可妥协。

疏长喻没有办法,只好把那碗端起来,垂眼喝了起来。

可他喉咙仍旧发痒,他刚喝了两口,便又开始咳嗽起来。那没下肚的醒酒汤呛进了鼻腔里,他眼眶登时就红了。

他咳嗽着,正要说话,便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落在自己后背上,一下一下地替他顺起了气。

接着,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将他手里的那个碗端开了,放在一边的桌上。

“我见不得你一路舟车劳顿,受了风寒,还得遭那些人灌酒。”疏长喻听到景牧低声说,声音里竟有若隐若现的委屈。“我却束手无策,是我无用。”

“这怎么能怪你。”疏长喻闻言笑道。

“就是怪我。”景牧低声说。“眼睁睁地看你遭罪,就是我的错。”

疏长喻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连心都被那熨帖的温热化开了。他缓了口气,道:“我做了朝臣,便不可能不接触同僚,都是难免的。况且……”况且我早就习惯了。

这话是真的。

他前世十来年都这么酒桌来酒桌去,就像日常饮食一般稀松平常。

可见到的人,没一个会觉得心疼。就连疏长喻自己,都没觉得这有多值得心疼。

他这句话被景牧打断了。

“少傅。”他听景牧说道。“不如,我们还像前世那般吧。”

“……嗯?”疏长喻一时没反应过来。

景牧接着道:“我做皇帝,仍让你做丞相。我所有的权力都交给你,这样便再没人敢欺负你了。”

疏长喻闻言一怔,愣愣地看着他。

前世……难道说,前世景牧便就是这样想的,故而束手做了自己十来年的傀儡,直到自己死?

疏长喻想问,可他不敢问。

他一瞬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前世孤身一人,踽踽独行。可他却没想到,自己以为的那个只剩他一人的空冷世界,实则四周都充斥着另一个人的温柔。

而他将这一切毁了。

疏长喻一时有些头晕目眩,神情却是强作出的镇定,伸手去摸桌上的茶。

他那手却被景牧握住了。

“无妨,少傅。”他听到景牧说。“我也不过是说说。这辈子,我就是再混蛋,也不会让少傅走前世的老路的。”

疏长喻怔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口。景牧显然是会错了意,但是疏长喻却什么也没说,只看着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

第二日,疏长喻起得迟了些。

他昨日夜里喝了酒,便有些宿醉,第二日早上起不来床。却没料到,这日直到太阳大亮了,都没有人喊他起床。

昨夜景牧在他睡前回了侍卫住的院落,并未留在他这里。而院中伺候的直隶总督府的人,竟无一个叫他起床的。

“总督大人说了,让疏大人睡个好觉。”他房里的丫鬟说。“今日一早,总督大人便请郭大人去视察直隶府外的那片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