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钦遥没想到宋霭居然会问他这个,一口气岔过去差点咳死,心想他是为什么!又在羞辱他吗!

涂钦湖今日第数次叹了口气,心想他总算能够感同身受,为何师父每每提及小师叔,总是唉声叹气了。

而那边宋霭看着涂钦遥这反应,眼里那一点点仅存的希望便黯了下去。

涂钦遥没有小乘期,而原隐连涂钦遥都打不过,更不可能有小乘期。

所以原隐没修为了,为了他,原隐没修为了。

而这时涂钦遥咳完又开始垂死挣扎:“我有的!小乘期多简单的事,我怎么可能没有!”

萧渐衣似笑非笑着说:“加上你们南回山放在你身上的那数不清的防身法器,那确实是有的。”

涂钦湖闻言简直是没眼看,恨不得掘地三尺,而涂钦遥这回听完居然也没有嚷嚷,一张小圆脸还涨得通红,眼睛瞪着萧渐衣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对外可以装装样子,但在萧渐衣这种大乘期修者面前确实说不出话来,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宋霭看着更绝望了。

就连涂钦遥为什么会不认识原隐这个问题,都全然顾不上了,权当是涂钦遥脑子有问题。

“可原公子当时动作决然,想必在他眼里,你的命比他的修为更重要,是以你也不必太过介怀,而且我看原公子资质上佳,重新开始想必也不是多难的事。”

宋霭耳目一动,捕捉到一个点:“我的命?”

有关洗筋伐髓一事,宋霭曾细问过原隐,人间之人若想当真入得方天界,便需大能替他洗去筋脉中的浊气,过程中会有些灼痛之感,却也并非不能忍受,但洗筋伐髓并不容易成功,有可能经历一遭之后仍是□□凡胎,这就得看本人的根骨和机缘了。

原隐修为没到可以替他洗筋伐髓的地步,但大约能看出一些端倪,原隐说过他根骨灵秀,或能成功。

所以他那天才会有此想法。

但怎么就涉及到命不命的呢?不是顶多就不成功么?

而且当时那个疼痛,那简直是奔着灭顶要命去的,哪里能够忍受了!

这回萧渐衣还没开口,倒是涂钦遥又已经平复好了心情,凑过来好奇地问:“我早就想问了,你以前可不怕冷不怕饿的,你跟我在一块儿那一个月可都没吃一点东西,我他娘的当时还以为你灵力深不可测,搞得我都没敢得罪你!”

说完又看向萧渐衣:“就是你把他掳走之后!他再回来才变成这样的!”

“我说了我没掳……”萧渐衣都要气笑了,而后看了宋霭一眼,又道,“算了,随你怎么说。”

涂钦遥哼哼道:“本来就是,洗筋伐髓一旦开始又无法主动停下,若是那天那个谁没来阻止,我俩继续下去,那他非得经脉逆转爆体而亡不可!可为什么他会这样啊?”

这些字眼宋霭听得眉尾一跳,一来他想象了一下,那场面有些血腥,二来则是,原来原隐此举于他的意义远不止于此。

萍水相逢,一见如故。

若是两天之前宋霭听到这句话,他大约能高兴得找不着北。

只是眼下,却只觉得诛心。

仅仅因为如此,便硬生生地加注了一层又一层的重量,他何德何能呢?

正此时,萧渐衣却适时问:“所以你到底是何来历?”

宋霭想,萧渐衣不是都看出来并且同他直言了么?还有什么好问的?

可求生欲是本能,于是他下意识里便回:“我失忆了,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这句熟悉的话一开口,宋霭顿时又愣住了,心想,说什么一见如故,他却连实话都不曾告诉对方。

这种自厌情绪一旦上来,宋霭几乎要被漫天的自责压得喘不上气。

而且原隐最后还说什么,让他忘了他?

怎么可能忘得掉?!

却是未曾注意,他此话一出,萧渐衣眼底却闪现出些许动摇和迷茫,居然是……失忆了吗?

“我就说他回来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涂钦遥恍然大悟,然后又指着萧渐衣说,“肯定是上次你北行宫大祸,他伤到了脑袋!当时我经过北行宫把他捡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昏迷不醒!”

此前萧渐衣没有胡说,之前并非是他将宋霭掳去,而是当时魔界有人求他办事,苦于开口无门,正巧那会儿涂钦遥得了个肖似郁青垣的宋霭,高兴得四处宣扬,再加之萧渐衣爱慕郁青垣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便有人动了心思,将宋霭从涂钦遥手里偷偷劫了出来送到了萧渐衣手里。

一直到之前传出萧渐衣修炼遇阻根基不稳,而魔界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魔尊的位置谁不眼馋,是以一有机会便有人攻上了北行宫。

也是在那场内耗之中,宋霭便在萧渐衣眼皮底下失去了踪迹。

偏偏涂钦遥这个逻辑鬼才这会儿又目光谴责地看着萧渐衣:“肯定也是因为在你那儿受了伤,身体受了损害,所以他现在才会这样的!”

涂钦遥原本只是想率先站上道德的制高点,本来他和萧渐衣就互看不顺眼,如今尚且能够平和地站在这里,一来是因为宋霭最后选谁还没定下,二来则是因为涂钦遥那个院子的事还没解决,萧渐衣不认这个锅,但又说不出来是谁,那涂钦遥自然只能暂时算到他头上!

当然了,还有第三个原因,便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魔族为数不多的门派之一欢棠宗的人,欢棠宗是什么地方,那简直是个盘丝窟,门下弟子专行双修采补之法,且门下女修各个手段奇多,反正千万种办法,总有一种能将你绑上床。

涂钦遥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有点怵她们。

不过欢棠宗行事虽无忌,但对萧渐衣这个魔尊还是颇为信服,是以涂钦遥跟萧渐衣在一块儿,多少能够清净点儿,不用担心一不留神便着了道。

可这会儿萧渐衣听着涂钦遥的话,居然陷入了沉默,涂钦遥觉得不太对劲。

果然,下一刻便听萧渐衣说:“你说得对,宋霭今日之祸我责无旁贷,我会带他回北行宫好生看顾。”

“???”涂钦遥一脸的我草,“萧渐衣你真就不要脸了?”

眼看着他俩又要回到最开始那个话题,宋霭听得心烦,便开口打断道:“小乘以下金丹失了,身体损害有多严重?”

“身体还好,只是修为没了,可根基却也还在。”萧渐衣说,“许多人金丹一失便心神俱裂一蹶不振,大多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苦修之后是这样的结果,我见原公子心性非同一般,定能东山再起。”

纵然如此,但二十余年的修为就这样一去不返,又岂是这么容易修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