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胤禛不语,在他看来,査嗣庭比戴名世可恶不止十倍。他本意是将首恶严办戮尸枭示,其子十六岁以上判斩刑,十五岁以下流放。还有,江南风气实在恶劣,历代皇帝都如此优抚读人,他们就是这样报答朝廷的?是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杀一杀那股子歪风邪气,他们不是喜欢抨击时政说酸话么,正好,干脆朝廷停了浙江乡试、会试三年,让他们看看‘祸从口出’四个字怎么写!

不过听胤禩的意思,是要大事化小,不追究他?

胤禩见状,哪里不能知道皇帝的意思。只是他不认为眼下是惹恼读人的好时机,因此他又道:“皇上因知,考官从“四”“五经”中摘取文句命题,因疑谤讥而获罪的,自明朝起以有之。做皇帝治理四方,难免为人评述。但纵观古籍,单反仁君明君,总能兼听则明,即便是为人所误,也不过一笑置之,久之则人心自明。反观捕风捉影者,即便治理盛世,也难免被冠以暴君之名,譬如秦皇、譬如汉武。”

胤禛道:“这只是其罪一罢了,他与隆科多和蔡瑛勾结,与汪景祺可是一党哇。”

听见‘结党’二字胤禩稍有迟疑,但还是说道:“我自然只四哥是恨隆科多,但江南仕子不会体量,他们寒窗十年二十年,也就图个功名在身封妻荫子,如今被如此迁怒,难道就没有怨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四哥就一点不在乎?”

胤禛沉吟道:“你当知我,我不在乎后世名声。钱名世有一句话说得对啊,圣祖便被一个‘仁’字拖累,才让官场至此。这皇帝的位置传到我这,倒成了针毡一般,我只要一个强大富足的大清,纵使留个暴君之名又如何?难道百年千年之后连一个明白的人也没有了吗?”

胤禩一直等着胤禛吐完了这口恶气,才递过一杯茶来:“我知四哥,老十三知四哥,也许张廷玉与方苞也能体会你的苦心。可难道要这样一遍遍向天下人解释?四哥可要传召当年南山集案中流放宁古塔那数百人后嗣,看看他们是否也能体会圣上苦心?”

“他们敢!”

“人心如何,谁能尽握于手?只怕连他们大多数汉人皇帝也不曾做到吧。”

胤禛闻言道:“我自然可以箸一册,名字我都早想好了,就叫《大义觉迷录》……”

胤禩觉得老四又犯糊涂了,怎么年纪一大把了到是越活越回去?

“四哥难道不知道欲盖弥彰一词?”看见胤禛似乎被噎住了,胤禩继而又道:“皇上难道就没听过,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难道当兵的遇到秀才,就能讨着便宜了?”

胤禛瞪眼过来,这个老八今日倒是铁了心要说服自己了?

胤禩坦然相对:“四哥不惧身后骂名,但我却不愿看到你如此苦心都付了白地。”

胤禛只觉这眼波丝毫不似女子般矫揉多情,但却总是挠在他心头最深最痒处。

二人目不转睛地相对凝望。

片刻之后皇帝忽然一叹:“老八你又对我使美人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