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胤禩进屋之后看也不看胤禛,三步抢上前去,一把抓过桌上的纸揉做一团扔进一旁的雨前青笔洗里,一直看着那纸团渐渐湿透了,糊烂做了一团,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才回过身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勉强勾起惯常的笑,回头走道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嘴里道“四哥今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胤禛不动声色得看着面前这人从慌乱到镇静,这样自欺欺人,这样不肯信赖自己,这样虚伪……想起他刚看见那宣纸上写的字时,心中那种莫名的闷痛。

而面前这人,却在转瞬之间,便在自己面前,又拾起了面具……

他到底是在防着谁?

他始终是不肯信我……

其实胤禩倒不是故意防着胤禛,只是他今日的事勾起了他前世最不愿直面的回忆,心思本就烦乱,后来毓秀又出了事,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因此他眼下有些心力憔悴,无心、也无力再去运转心思,只能凭着两世的习惯,给自己戴上惯常的和煦笑容。

只是下意识的行径。

这是他本心之外,最后一层坚硬的外壳,碎即伤己。

……

一阵窒息而紧迫的沉默之后,胤禛站起身来,抬头看着胤禩的眼睛,仍旧是他惯常的冷峻嗓音,只是带了些妥协又心疼的意味在里面,却让胤禩听出来了“可是今日……在裕亲王府上……?”

胤禩垂下眼,将茶盅搁在桌上,唇线微微绷着,颌骨紧了紧,犹豫了一番,才道“皇阿玛今日微服去了裕亲王府上。”

只这一句话,没有再多一个字,但是那人便懂了。

在安徽落水的时候,胤禛曾经说过,他对十三处处照拂,是因为十三的额娘出身不高,那时胤禩没有回答一个字。如今,胤禛却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那一晚抵足而眠,在自己怀里忽然不肯再开口的人。

原来如此……

胤禛有些懊恼,一贯冷静心思缜密的自己,居然会忽略一件事至此。胤禩自抱给惠妃抚养,长久以来,都被当做大阿哥一党的人,倒是让许多人都忽略了他的生母。但玉碟之上,胤禩的生母却是白纸黑字得写着,内管领阿布鼐女之女,卫氏(见注)。

这个人多么孺慕良妃,与他私已久的胤禛怎么会不知道。如今却被皇阿玛,自己的阿玛这样说,这分明是否定了他的额娘,也就是否定了他的出身。

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