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每天消耗的猪肉,大多出自这里。
杀猪场里的气味很不好闻,地上满是血污,湿哒哒的——给猪刮过毛后,他们就随意地将混着猪毛猪粪的水倒在地上,然后把下一只猪扔进缸里,倒上热水软化猪毛……
穆琼之前从未见过杀猪,这算是瞧了个一清二楚。
而那些杀出来的猪,他们就放在旁边的一个棚子里卖。
这里是杀猪的地方,肉确实卖得比外头便宜很多,但不零卖。
猪杀了之后,他们先沿着猪的脊椎对半切开,然后每一半再分成前腿、肋条、后腿三部分,在这里买肉,至少要买这么一部分才行。
当然了,要是买整只的猪,那价钱还能再便宜点。
穆琼买了一只猪后腿。
这时的猪没得吃饲料,多半是吃猪草番薯剩饭的,不长肉,养一年毛重也就百来斤,杀了之后净肉最多七八十斤,一只猪后腿称出来十几斤刚刚好。
在发现这里还有猪血卖之后,穆琼又买了一些血豆腐。
杀猪的时候,把猪血放进一个木桶,然后倒上盐,倒上水,等它凝结之后再用锅子煮熟,就成了血豆腐,这种血豆腐穆琼没吃过,不知道味道。但他觉得给那些孩子吃点不错,至少能补血。
他出门的时候只拎了个篮子,装不下这么多东西,幸好这附近有帮人送货的人,他花了三个铜元,那人就帮着他把猪腿和猪血送到了宅子里。
“这宅子里住的不是些没人要的孩子吗?怎么还买肉?”这人把东西送到,有些疑惑。
“那些孩子现在在帮我干活。”穆琼道:“我不给工钱,吃食上就不亏待他们了。”
“先生,那你还要人干活吗?”这人立刻就问,满脸希冀地看着穆琼。
穆琼一愣,随即道:“那些孩子干的活不轻松。”
“不轻松啊……那算了吧。”这人有些犹豫,又道:“唉!我家那两小子现在整天闲在家里没事做,我就想给他们找点活儿干。”
“你的孩子多大了?”穆琼问。
“一个十二,一个十岁了。”这人笑道。
穆琼用惯了实岁,平常说年纪都是说的实岁,但他知道这位父亲说的是虚岁。
他的孩子,恐怕只有十一岁九岁,或者更小。
这年纪在他看来该无忧无虑地活着,但对这时候的人来说……“这年纪确实不小了,可以找个学徒的活儿让他们干着。”
“活儿可不好找,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给他们找……”这人道:“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先跟着我给人送货吧。”
穆琼没接话,喊吴妈拿了个脸盆出来,接了猪血,就让他回去了。
他跟着傅蕴安去义诊过之后,就已经知道这世上很多人都过得非常艰辛了。
他没办法帮助所有人。
中午穆琼让吴妈做了白米饭,又做了豆腐猪血肉末羹。
猪血有股味儿,他并不喜欢,但这些孩子各个吃的津津有味。
习惯了挨饿的人,是不会挑食的。
把路灯剔除在外,穆琼检查过剩下的孩子糊的信封之后,给了做的多做的好的那些孩子每人一块糖。
路灯眼馋极了:“先生,明天还有糖吗?”
“有。”穆琼道,然后检查了路灯做的信封。
路灯糊好的信封并不是特别多,大约前面七八名的样子,但质量挺好,穆琼还挺满意的:“你的信封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