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勋贵虽多,但非有一两个主心骨不可,不然也不能成事。
在这之前,蒋德璟并不能完全确定,勋贵中的领头人是谁?虽然论爵位,英国公张世泽虽高,但蒋德璟觉得年轻的、生于安乐、毫无磨砺的张世泽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这两日,当李守锜变成定王的老师,兼京营协理之后,蒋德璟忽然明白,原来是李守錡!
之前以为李守錡告病在家,一直在养病,但想不到,他根本没有病,他才是这场风云的最大搅动者。
现在,当李守錡在御前,胆大妄为,毫无顾忌,甚至是颠倒黑白,曲解圣意的时候,蒋德璟心中的愤怒忍不住,立刻转头驳斥。
“那阁老说,陛下是什么意思?”
李守錡却是不惧,他面无表情的迎着蒋德璟的怒视。
不等蒋德璟回答,崇祯帝好像更激动,手指用力一抬,随即颓然跌下……
“陛下!”
病榻前的人都是惊叫。
王之心王德化慌乱一团,重新回到龙榻边的王承恩,满脸是泪,殿中之人,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崇祯帝的心思,崇祯帝虽然迷昏,但并非没有知觉,每每他小声在崇祯帝耳边,禀报朝中变故时,崇祯帝的嘴唇都会轻动,身体也会有所反应,也就是说,陛下是能听见的,只是不能睁眼述说罢了。
尤其是昨日,当听闻皇孙之后,崇祯帝的反应最强烈,王承恩一直都觉得,崇祯帝快要醒来了,但想不到是今日。
现在见李守錡口出狂言,气的崇祯帝颤抖,好转的病情,怕是又要转为严重,王承恩胸中的愤怒终于是忍不住了,他满脸是泪,转头冲李守錡叫道:“李守錡,你是想要气死陛下吗?你们想要立定王,立就是了,你们勋贵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何必再在这里饶舌?”
这声一出。
殿中顿时静寂。
英国公张世泽和定西侯蒋秉忠两个勋贵,都吓的脸色发白。
王承恩这话,说的太直太冲,几乎等于是说他们想要擅自废立,是乱党,是乱臣!
稍微镇定了一些的定王,脸色也再一次的巨变。
蒋德璟看向王承恩的眼神里,充满了敬意,王承恩说这话,等于是断了退路,彻底和定王翻了脸,一旦陛下宾天,定王继位,王承恩必死无疑。但王承恩不惧,王承恩眼里只有病榻上的陛下,谁对陛下不敬,他便怼谁,对于未来,对于定王,他一点都没有多想。
李守錡却也是不惧,心头百转之间,他已经是有了主意,于是他再拜了一下,抬起头时,也已经是是满脸泪水,哽咽道:“臣死罪,但臣世受国恩,不能不尽臣的本分。如今太子殿下遇难,储位悬空,人心不宁,宫中更有刺客隐现,如果迟迟不决,说不定会生出大乱!定王出身尊贵,性情仁善,立为国储,顺理成章,何用臣等推?王公公言之凿凿,说臣等是乱党,如果王公公所说,乃是陛下口谕,臣等无话可说,臣等这就回府,自缢以谢天下!”
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张世泽和蒋秉忠相互一望,也都跟上。
“慢着!”
定王哭叫了出来,他知道,该是他表演的时候了,他大哭道:“为了一个储位,何至于此,父皇,有什么罪,您就都降罪给儿臣吧”
说完,伏地大哭。
张世泽蒋秉忠也都是哭,李守錡也转身跪在地上,呜呜不停。
这一来,蒋德璟和王承恩都无话可说,即便明知定王等人是在演戏,他们却也无法戳穿。
……
乾清宫。
众人的哭嚎,刺激到了崇祯帝,他忽然又剧烈颤动起来,干瘦的手指,再一次慢慢地抬了起来,艰难的指向定王,犹豫了很久,终是不忍,太子已经出事,为了皇明的江山,他不能再责罚定王……于是长叹一声,咕噜的说道:“好,好,好自……”
话没有说完,他眼睛一闭,就迷昏过去了。
“好自?父皇难道是要说好自为之吗?”
定王朱慈炯脑子里却是惊,父皇什么意思?立我,废我?警告我?考验我……
“陛下,陛下”
病榻前一阵乱,王承恩哭叫,众臣都大哭,御医李朝恩忙的满头大汗。
“陛下说好,陛下这是准了!”
李守錡却“激动”的大叫起来:“陛下同意传位给定王了。”
随即叩首在地,大声道:“臣遵旨!”
英国公张世泽和定西侯蒋秉忠先是一愣,随即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定王,然后一起向崇祯帝拜了下去,口中喊:“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