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议论声十分激烈,怀疑声和支持声此起彼伏。
总体来,反对者占据多数,支持者只是少数,一来大明官员顽固,大部分的官员都难以接受新鲜事物,二来,朝廷向百姓借钱,有失体统,第三,对国债能否筹集到一百万两银子,表示疑问---如果朝廷舍出了面子,最后却没有借到钱,岂不是变成了笑话一场?不可,不可啊。
少数开明的支持者认为,这是筹集银两,渡过年关的唯一办法,朝廷向商人借钱,并没有什么丢人,去年河南巡抚衙门做的就很好,朝廷如果不效仿,难道是要看着灾民饿死、冻死吗?
对大多数饶反对,朱慈烺一点都不意外,他目光望着御座上的崇祯帝,等崇祯帝话,耳朵却竖起来,听群臣的议论,对于每一个支持或者是反对他的论点,都记在心中,一会论证的时候,再一一引用,或者解释释疑。
“来容易……但出钱如割肉,商人未必肯借啊。”崇祯帝没有话,次辅陈演先发出感叹。
朱慈烺转向他:“商人和富家的存银,都藏在自己地窖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灰尘不知道落了多少层,只所以不愿意出借,一来是备灾,二来是担心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即便是有忠义之心,想为国家分忧,但却也是报效无门。去年,河南巡抚衙门,按时按价,还清了粮米欠款,给朝廷肃立了威信,只要能解开商家富饶心结,去除他们的担忧,商人们算盘一打,发现既能赚取利息,又能为朝廷分忧,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陈演摇头,显然还是不能被服,在他心中,好像认定向商人借钱,几乎不可能
三辅蒋德璟站出来,向朱慈烺拱手行礼:“如果能将商人百姓都发动起来,为国分忧,那当然是好的。只是,人多自私,用真金白银换纸,他们如何能愿意?”
蒋德璟的隐晦,但朱慈烺却知道,他是在暗指大明前期大肆发邪大明宝钞”也就是纸钞,最后变成一张废纸,无人认可的前事。宝钞是纸,国债票据也是纸,宝钞是大明朝廷发行,是朝廷的信誉和脸面,最后却失败的如此狼狈,太子殿下你提出的国债,和宝钞有什么区别呢?
蒋德璟所问,正是朱慈烺想的,他还礼,肃然道:“国债发行,需有严格的制度,第一,国债券由户部负责发行,发行数量,严格控制,绝不能滥发,今年借债,明年需有偿还之根基,否则不得发债。发债所得银两,全部进入太仓库,来年还款之时,太仓库亦要准备相对应的银两,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国债券的兑换。否则,唯户部是问。”
“这一点至关重要,乃是国债之根基……”
“殿下,”一臣忽然站出,向朱慈烺拱手:“臣有一点不明,为什么要控制数量,朝廷借债一次不容易,为何要自我限定一百万两?如果能借来更多的银子,缓解朝廷财政,岂不是更好?”
朱慈烺一看,原来是御史马嘉植,马嘉植人称马面,有刚正不阿之称,其人虽刚正,但对于经济,显然是不通的。
不止马嘉植,殿中群臣,估计很多人都有同样的想法,恨不得一口气将民间的金银全部搜刮干净,都为朝廷所用。
而这,正是大明王朝,当年发邪大明宝钞”失败的原因。
朱慈烺道:“原因很简单,发行国债,非是常例,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就如民间百姓,不得已才和他人借钱一样,如果一个人,家中只有三亩田,但却想向他人借三十亩田,一定没有人敢借给他,都担心他还不起,变成了空债,民间如此,朝廷亦是如此,需量力而校唯有如此,国债才能永续发展,朝廷信誉才能得到保证。”
“更何况,借钱不是白借,是要有利息的,朝廷借一百万两,来年利息是六万两,如果是两百万,一年就需要十二万两,以此类推,借的越多,朝廷需要偿还的利息就越多,如果还不上,朝廷信誉必受损害,以后怕也是再也借不上了。因此必须有所控制。”
马嘉植听完,不再问,深深一礼,退下了。
朱慈烺继续:“第二。国债券不记名,到期之后,任何人拿着国债券到户部,都可以换取应有的银两,同时允许国债券转让流通,可以换金银,亦能抵偿赋税,比如京师一个商人,来年他需要缴纳赋税一百两,但如果他手中恰有一张一百两的国债劵,那么他就不必辛辛苦苦的带着银子到衙门了,他只要把他手中的国债卷还给朝廷就可以了,如果是到期的,朝廷还需要另付他六两利息。”
“各地衙门,不得以任何理由,拒收,或者是折价收购国债券,违者以重罪论处!”
“如此一来,国债卷就不再是废纸一张,而是等同是真金白银,商人必然愿意认购。”
大明宝钞失败的两大原因,一是毫无节制的滥发,根本没有保证金的概念,二是不能按实际数目兑换,亦不能抵充赋税,朝廷只发行宝钞,但却不回收。
白话讲,大明朝廷鼓励你们商人之间用大明宝钞进行交易,但想要用宝钞抵偿朝廷赋税,却是没门。交税还得真金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