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中军大纛之下。
吴甡举着千里镜,仔细观看,他已经看出,建虏是在用人命拖延时间,在损耗人马的同时,身后子牙河的河水,却也在缓慢降低,等到河水降低的足够多,对岸的豪格就会统帅剩余的建虏兵马过河,和何洛会前后夹击,向明军发动反攻。
所以此战的关键并不是兵力,而是时间。
明军必须在水退之前,全歼过河的建虏,不然战局就会反转。
“阎应元,可以出击了!”
不能再等了,吴甡放下千里镜,下令。
“是。”中军官立刻摇动三角令旗。
自攻击开始之后,明军左右两翼的盾墙缓缓上压,长枪如林,鸟铳发射,手炸雷向前猛抛,和建虏两翼的防守兵马展开激战,但中军盾墙,却始终静默,而对面中军的何洛会也始终在警惕,他能感觉到,在明军静默的中军盾墙之后,一定有什么东西正在准备着,因此,他对左右两翼的激烈搏杀并没有太在意,而是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了明军的中军盾墙之后,但是明军的中军盾墙有什么动静,他就要立刻做出反应。
“咚,咚,咚!”
隐隐听见明军的中军盾墙之后,忽然响起了三通鼓声,然后何洛会惊讶的发现,明军盾墙左右一分,一些行走的银色物体,整齐的走了出来。
为什么是银色物体?因为何洛会第一时间并不能确定,对方是否是明军士兵?身为正蓝旗的固山额真,带兵打仗这么多年,他见过的甲胄太多了,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全身闪着银色的光,极度光滑,浑然一体,完全不像是一片片铁片拼接而成、而像是一体铸造而成的甲耄
“这是什么甲?”
不止何洛会,建虏上下都是惊讶。
等到那些行走的银色物体,迈着整齐的步伐,从明军盾墙盾墙后面完全走出来之后,建虏上下就更是震惊了。因为他们清楚的看到,这些行走的明军士兵不但全身上下都披着银色光滑的甲片,前胸,肩膀,手背手腕,甚至连手指和腿,都有银色的甲片保护,脖子则是有锁子甲,全身上下护的纹丝不露,尤其是令他们震惊的是,这些明军的脸上,居然也覆盖着一副银色的面具,挡住了士兵的五官面目,看不到其面部表情,乍一眼看过去,宛如是一个个无脸人,手持武器走出来,令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畏惧心理,配上那圆圆地、闪着银光的头盔,每一个行走的明军士兵,都像是年画里描绘的神一般,脚踏大地,发出砰砰地声音。
另外大不同的是,这些披着银色光滑甲胄的明军士兵,手中武器不是长枪也不是大刀,而是一柄柄、长短不一的斧头,就军中来,长枪和长刀最常见,因为这两种武器最容易掌握,任何人,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就可以熟练使用,但斧头狼牙棒铜锤这样的重型破甲兵器,却非一般士兵所能拥有,纵是英勇善战的老兵,如果力气不够,臂力不足,也是不敢轻易挑战这类重型兵器的。
但现在,这些身穿银色光滑甲胄,人数约在五百人左右的明军士兵,却都是手持斧头。
何洛会瞳孔收缩,他意识到,这五百明军是要冲阵了,而从他们全身银甲,手持大斧来看,这支明军的战力,一定是非同可。
“结阵,结阵!重骑兵准备突击!”
何洛会大声下令。
几乎是同时,明军五百重型铁甲兵在中军盾墙之前,列成了三排,前后左右,相互间隔都是两步左右,而在最前排的中间位置,一个脖甲上绣着三道红杠的铁甲兵,举起手中的大斧,大吼一声:“向前,杀!”
原来,他正是精武营游击阎应元。
而他们现在身上所披挂,正是太子殿下去年购买的五百板甲。
原本,太子朱慈烺是想要把五百板甲用在开封战役的,后来发现不行,一来,很多板甲并不合身,需要修修打打;第二,士兵适应板甲,需要一定时间,相应的战术,也需要揣摩;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副板甲的重量将近四五十斤,还要拿着兵器做战,非一般士兵都能承受,即便是五百人,那时的军中也是挑不出来的,因此,板甲并没有在开封和去年建虏入塞之战使用,直到今年,朱慈烺在精武营改制,设立战兵营之后,才将这五百板甲,交给了阎应元---经过一年的操练和精良的伙食,不间断的鸡鸭鱼肉,精武营士兵的体质,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和改善,从中挑出五百名,体壮如牛,有超强臂力的武勇士兵,已经不再是完不成的难题,而阎应元的战兵营,是精武营的第一主力,因此朱慈烺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阎应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