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口。
从清晨到傍晚,建虏大军连续猛攻了一天,图尔格也是豁出去了,为了攻下张家口,他不惜用汉军旗和察哈尔哈刺慎两部的蒙古兵当炮灰。。
咚咚咚的战鼓声中,建虏兵踩过城墙根下的残肢血海,尸体狼藉,爬上云梯,城头明军拼命射箭,刀砍枪刺,爬梯的建虏兵不断从云梯坠下,而城头的明军也不断的中箭倒地……
“攻,攻击!后退者斩”军旗之下,图尔格大声命令,但有胆怯后退的士兵,立刻于城下斩杀。
严令之下,建虏兵一,一次次,不停的向张家口发动猛攻
震天的喊杀声中,明军苦苦支撑,但却已经力不从心,倒下的将士越来越多,城头的缺口也越来越大。明眼人已经知道,在建虏汹涌不断的攻势下,城墙失守只是时间问题了。
“守住,杀!”
马进忠坐在城楼前的台阶上,气喘吁吁,但犹自在督战,他臂膀中箭,其子马自德正在为他包扎伤口,一天的血战下来,他疲惫不堪,脸上都是血污,但眼神却始终坚定。
马自德小心为父亲包好了伤口,又重新为父亲罩上肩甲,犹豫了片刻,终于忍不住说道:“父亲,张家口已经守不住了……撤退吧。”
“撤退?往哪撤?”马进忠转头看儿子,火把下,他眼睛像是要冒火。
马自德硬着头皮:“出北门,往来远堡……”
建虏猛攻张家口的南门,东门也有牵制,唯独小北门毫无动静,而北门对面的来远堡并没有被建虏攻击,从昨日到今日,守卫来远堡的梁以樟试图派兵支援张家口堡,但救兵根本无法靠近张家口,一出来远堡就会被建虏骑兵围歼。来远堡一共只有一千多守军,连续两次失败之后,梁以樟已经是有心无力,再无法对张家口提供支援了。
“糊涂!”听完儿子的话,马进忠大怒,反手一个嘴巴就狠狠地掴了过去。
马自德捂着脸,眼泪都出来了,但却不敢吱声。
因为他的话,是有所指的。
在攻城的同时,建虏也向城中射入了很多的劝降信,信中内容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投降给高官厚禄,即便不投降,只要明军主动退出张家口,他们也绝不追杀。
图尔格最想要的是城中的钱粮,只要明军退出,将城中钱粮交给他,他倒真不介意放明军一马,也因此,他才没有攻击北门,故意给明军留出了一条生路,但同时的,他不能允许来远堡支援张家口,所以要歼灭来远堡的援兵。
马自德的意思有听从图尔格的意味,所以马进忠才会勃然大怒。
“太子殿下将张家给了我,你却要我弃城逃跑?”马进忠眼珠子都红了:“我马进忠虽然是流贼出身,但却也知道一个忠字。再者,你以为建虏真会放过我们吗?我们这边从北门逃出,他们立刻就会跟着我们杀进来远堡,到时,不但张家口保不住,就是来远堡也会失守!”
马自德含着泪:“可是爹,如果不撤退,我们必死无疑……”
马进忠把背靠上台阶,喘息道:“当兵就不要怕死!我马进忠本是一个流贼,蒙左帅不弃,收为官军,又蒙太子殿下特擢,拔为张家口副将,并都指挥同知。在这之前,我并没有立什么大功劳,自到张家口之后,我就战战兢兢,只恐托付不肖,伤了殿下的英明。我死事小,但如果城中钱粮为建虏所得,坏了太子殿下抵御建虏入塞的大计,我罪过就大了……”
马自德跪下:“父亲,我们可以烧了粮草再撤。”
马进忠摇头,眼珠子发红:“没地方撤的,我们不能害来远堡和梁大人,出城则必被建虏所围,与其被建虏羞辱,还不如战死在城头”
“父亲……”马自德大哭。
身边两个亲兵也都是黯然。
马进忠慢慢收回目光,望向儿子:“不过粮草肯定是要烧的,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马自德擦了一下眼泪:“是。”他心知父亲心志已决,所以不再劝了,站起来转身就走。
“德儿……”马进忠忽然唤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