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被捆绑的同时,博洛用力回头,向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跟他冲阵的五百八旗勇士,一多半已经倒在了地下,剩下的一百多人犹自和明军拼杀,但在明军长盾和长枪的连番攻击之下,已然是如风中残烛,无力支撑,血雨惨叫中,不断倒下。
明军大阵,却依然是不动如山。
过去,仗着三重甲胄、精绝的弓射和明军的孱弱,八旗兵横行辽东,但面对同样能战敢战,且同样全身甲胄,操练严格,军纪同样残的精武营,已经不占多大的便宜,加没有了甲胄和弓射,人数又少,一面倒的被精武营攻杀,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山梁之,吴三桂马科白广恩唐通四个总兵目睹了整个过程。
潮白河边的大胜,四人都拿到了不少的功劳,尤其朝廷对杀虏的功劳一向都很看重,等战事结束,赏赐一定不会少,加此战又是跟随太子而战,日后太子登基,大家都有从龙的功劳,因此四人心情非常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眼见八旗兵最后的冲锋吃了瘪,马科带头叫好,唐通白广恩大声响应,吴三桂淡淡一笑,也算是响应。
四人之中,吴三桂心思最重。
不同于其他三人已经开始憧憬朝廷的赏赐和功劳,吴三桂此时最感兴趣的却是太子的练兵和带兵之术。
作为一个明军中的后起之秀,在辽东多年,他清楚知道,要将一支队伍练到不动如山,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就他麾下的关宁军来说,也就少量的家丁能做到这一点,但精武营几千人却都是如此。最初,当吴三桂见到精武营时,最羡慕的其实是精武营高达八成以的披甲率,不说战兵,就是火兵也都披着精致的皮甲,但对精武营的战力,他心中却并没有太高看,毕竟谁都知道精武营是皇帝的亲兵,多是充当仪仗队,很少有战场的时候,虽然有开封之胜,但他直觉的认为,那肯定都是左良玉的拼杀之功,精武营不过是沾了左良玉的光罢了。
但昨日牛栏山和潮白河之战,却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在牛栏山,两支精武营千总队硬抗了蒙古骑兵和正红旗的猛攻,除了令人震惊的鸟铳威力,精武营如山的阵型和犀利的刺杀之术更是让吴三桂开了眼界,也因此,大军才能顺利围歼正红旗,而后在潮白河边,面对四千汉军旗的攻击,精武营不动如山,令那些原本是大明精锐辽东边军的汉军旗无计可施,最后溃不成军。这样的战力,不能不令吴三桂震惊。
丰厚的军饷,残的操练和军法,精良的装备和充沛的伙食,乃是练就一支强军的基本,这一点基本的治军术,任何一个带兵将领都知道,吴三桂一直也都是这么练兵的,不过他却没有练就一支如精武营这样的队伍,所以他万分好奇,太子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仅仅一年时间,就练出这样一支队伍的呢?
仅仅是因为给每个京营士兵都分了田地,按时发饷,和令人惊奇的思想教导官吗?
吴三桂此时还不明白,其实在所有之外还有两个字,那就是大义。
吴三桂深思。
“四位总镇,”
脚步声响,一个太子身边的中军兵在四人身后出现,抱拳行礼,报道:“太子殿下中军帐议事,请四位速去。”
四人点头,马科三人急忙迈步就走,吴三桂却看了一眼中军兵稚嫩的、看起来只十五六岁的脸,淡淡问:“听你口音,是陕西人?”
中军兵抱拳:“是,属下是陕西米脂人。”
吴三桂点头,一边迈步前走,一边假装随意的道:“殿下身边的兵,应该属你年纪最小吧?”
中军兵回:“是。”
“你叫什么?”
“属下李来亨……”
谷口。
“呜呜”
建虏进攻号角仍在吹响。
但阿巴泰却已经不吹了,他痛苦地望着对面,望着纵马跃入明军阵中,身影就完全消失的博洛最后出现的方位,张着嘴,老泪不知不觉的就流了出来,博洛是他的几个儿子中,他最为看好,也是最有出息的一个,想不到就这么死在明军阵中了……
“博洛我儿”
老来丧子,阿巴泰钻心的痛。他哭嚎着,手捂着胸口,眼前发花,几乎要昏厥过去。
“呜呜,博洛”
岳乐在哭。
没希望了,冲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