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能感觉到,手握着这支标枪的他,无比强大。

他甚至有一种掌控着射程内一切生杀大权的错觉,天空上那展翼达七、八米的史前怪物,只要飞得离他足够近,生死也不过在他一念之间。甚至,他隐晦地打量了白虎一眼,这只丛林之王也不例外。

扫视了一下地上几具还插着标枪的尸体,他心中隐隐升起猎杀天空霸主之后的兴奋,也许雄性天性之中都流淌着一种征服与进攻的欲望,当这种欲望实现时他感觉到了自己不由自主产生的成就感与满足感。

残阳如血的光秃山崖上,傍晚的凉风拂过,李识曛隐隐发热的身体蓦地感到一股寒意,茫然四顾,他看到正在饕餮的白虎,看到旁边地面上翼龙尸体上的血肉模糊的大洞,这是他干的?这地狱一般的场景也有他的一份?

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手心、指腹长了密密的茧子,不再似从前修长白皙,只在握笔的右手中指有一个小小的老茧,这双在白纸上演算、在乐器上弹动的双手原来也会变得这样陌生……带来这样的杀戮。

忽然,兴奋之后的迷惘怅然与疲惫沮丧铺天盖地而来,当他手握标枪开始真正的杀戮时,似乎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也许是失去,也许是得到,谁知道呢。

但他知道,从今天起,血腥注定要浸透他求存道路的每一步。杀戮和被杀戮,他已经选择了前者,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原来,这就是猎食者。

李识曛的视线投向不远处的白虎,此时的它全然没有平时慵懒卖萌的半点可爱,它身上的白色毛发在嘴边已经是腥红一片,这是数次狠狠撕咬敌人血肉的证明,身上也在打斗中沾着或成片、或斑点状的血迹,似乎在血洼中打了个滚一般、毛发都被染成了暗红色的一缕一缕,腹侧一道可怖的长长伤口还在滴落着它自己的血液。

然而它此时浑不在意的优雅踱度同平日没有半分区别,似乎那些血腥杀戮于它而言只是平常。李识曛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白虎,而是一只冬眠的史前巨兽,它抖落一身的尘埃,缓缓起身仰天咆哮,向他展现了最真实最原始的苏醒状态。

原来,这也是猎食者。

眯眼看着绚丽得仿佛用尽所有力量绽放最后光辉的晚霞,他疲惫地淡淡一笑,如果这是这片大陆的铁则,如果这样能更好地活下去,如果这样还能再见到哥哥和妈妈,那就这样吧,李识曛,何必犹豫。既然已经决定前行,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丝软弱?

在李识曛深沉思考的时候,白虎已经在愉快地进食了,要知道,虽然美味的零食好吃,但零食总是不管饱的,正餐才能填肚子,翼龙虽然个头大,但在白虎挑食的节奏下,可食用的部分却也不是那么多。

沉重的暮色下,望着斜阳静默思考的人类和低头大声咀嚼的巨兽,如此鲜明的不同。这大概也是外来者同土著的本质区别,前者永远试图思考事情的本质,妄图抓住未来的蛛丝马迹,而后者永远活在当下,手中永远牢牢握着已有的。

暮色降临,意味着收拾战场的速度也要加快,虽然他们收拾得了翼龙,但夜间情况更复杂,他们一人一虎,要么疲惫要么带伤,还是赶紧打扫为妙。李识曛先是速度收拾了自已散落各处的标枪、长矛、流星爪还有老虎的吉利服,他这会儿觉得天黑了太危险,也顾不上这盐土里的成份到底是什么了,挑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速度装满了一袋盐土,然后才开始整理猎物。

这些翼龙形体巨大,李识曛并不能将它们全都带走,只是将白虎吃剩下的膜翼、爪子和喙等有用的部分全都拆了下来,翼龙骨骼与暴龙不同,似乎是为了飞行而牺牲了部分特性,这些骨骼都特别轻,大概中间都是中空的,直接用来做武器怕是不成的,看看能不能开发一下别的用途吧。

出于对新材料的开发考虑,除了白虎吃掉的,李识曛挑了一只身体还算完整的翼龙,打算绑在白虎身上扛回去。

为了这次的搬运费,李识曛和白虎讨价还价,最后以十天的美食成交,李识曛觉得那什么冬眠的巨兽都去shi去shi,眼前明明就是厚脸皮的黑虎!

回去的路上,沉重的血腥味并没给他们带来一点困扰。如此之重的血腥当然会吸引一些猎食者,然而远远看到这两只扛着的猎物品种,它们就默默地夹着尾巴退散了。实力是驱散一切麻烦的最有力保障。

至于回到竹林之后的事,猪笼草的香味对大型动物来说闻而却步,它们潜意识知道那是危险的信号;对小型动物来说那堪比死亡前奏,所以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食肉动物尾随他们进入竹林。

李识曛和白虎并没有立即回到竹屋,两人都是一身的血混着灰尘,白虎身上还有伤口,这些武器装备还有盐土、猎物都需要及时处理。

第31章 草原凶猛

一人一虎来到水洼边,李识曛燃起灶火烧了些开水,烫了烫一块柔软干净的兽皮,然后他翻出了前阵子做的紫槿药粉,看看剩下的水放得温了一些后,用竹锅盛了水示意白虎在竹床上侧卧下来,露出伤口。

借着橘红的火花,那道长长的划口更显得狰狞,这只白虎的身体素质似乎真是不错,刚刚那样剧烈的活动之后,这道伤口竟然也略略收了口子,只有少量鲜血仍在渗出。李识曛双手也用水冲洗了之后,开始收拾它的伤口周围的尘土和血迹,小心地避开了伤口。

白虎似乎因为这种轻微的动作而痒痒地动弹了一下,却被李识曛摁住了,但他手上擦抹的动作却轻柔依旧,直到周围大片的毛发重新干净整洁起来,他才停下来。

然后打开包着紫槿药粉的叶片,挑了一些洒在白虎的伤口上。

白虎侧卧在那里,身子随着呼吸缓缓起伏时,血液也微微渗出和着药粉,再看到回头眼巴巴看着他的蓝色大眼睛,李识曛有些心软地抚了抚它的额头:“今晚先在这里躺着吧,别回树上了。”

白虎动了动脑袋,像是蹭蹭了他的手心,那种绒绒的感觉自手心拂过,李识曛觉得自己的手心有点痒痒的,似乎还有点发烫。他收回了手指,刚刚那种异样的感觉一闪而逝。

李识曛回身清洗了兽皮,开始打理白虎脑袋上、嘴巴上、下巴上的血迹灰尘,白虎偶尔被擦得太痒了,会用爪子阻挠一下他,脑袋会向一侧躲避,却碍于李识曛的坚持只能躺在原地,它特别想表达这点小伤口根本不算什么,但看李识曛的态度,它只能在躲避的时候不停地发出低低的“嗷嗷”声抗议,没有半点威严,反倒像是在撒娇,又像是无奈纵容鱼唇主人的大猫咪。

换了好几盆水,李识曛把这只大猫的头上、身上除了下腹、身下以外的地方都擦了干净,腹部上的毛发大猫是死活不肯让李识曛再碰,李识曛好奇而隐晦地打量了一眼,想起上次给它穿吉利服的遭遇,所以是敏感部位?

至于它身下的地方,还是别让它起来了,万一再崩裂伤口要缝针什么的,他可不见得能搞定。

李识曛最后用干净的兽皮把它四只爪子的爪垫上一一擦了干净,整个清洁工作才算完成,“好啦,你睡吧。”他拍了拍大猫有些湿润的脑袋,顺便去挠了挠了它的下巴,正在舔毛的大猫一下子舔在了他的手上,李识曛的动作顿时一僵,今晚真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