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少年的眼睛晶晶亮,两颊上黑红黑红的,一对半椭圆的耳朵从头顶支楞起来,嘴里唾沫横飞叽里呱啦兀自说着火星话,扎着手把一个巴掌大的小包扔到纪浩然怀里,扭头就跑。

刚刚好包住挺翘小屁股的兽皮上支起一个凸,纪浩然记得他那里长着他的尾巴,一个拳头大的跟毛球一样的尾巴。

可爱的少年可爱的耳朵跟尾巴,纪浩然其实挺想掀了他的兽皮裙把那尾巴攥手心摩挲摩挲的,不过想起这少年的兽形——还是算了……少年很飒爽,半异化时也很可爱,可是全变形就是一只三米多高的棕熊,谁特么还摸得下手?!

黑地走过来,扯着他的皮裙往后拖,纪浩然一回头,乐了。

他问过金鬃,肯定了他们以后都会在这里定居下去的猜测后,纪浩然就打算给自己造个养老窝了,这种没遮没挡的地方,盖以前的帐篷虽然也合适,但是纪浩然不想,怎么说现在也是六十来岁的老头子了,再对付下去很对不起自己的,纪浩然打算给自己造个上档次的房子,盖房子要图纸,这个纪浩然不会画,但是造个像山林里的小木屋似的的简易房,纪浩然觉得他还是能行的,本着细致准备的原则,棕熊少年到来的时候,纪浩然正在地上规划他未来房子的正厅,睡房的建筑面积,地面上画满了条条框框。这些条框都是纪浩然拿着小木棍在地上勾的,而黑地就趁着他跟棕熊少年对话的那片刻功夫,用锋利的爪子又给他深勾了一遍。

纪浩然摸摸黑地的头,掰着脑袋在鼻头上舔了一下。

黑地瞬间软了腿,大眼睛冒出一个又一个的粉红泡泡。

纪浩然笑着又摸了摸他,颠着棕熊少年送来的包包走向临时归置的靠近院落一角的起居处。

不用打开来,仅凭这东西入手的份量形状还有感觉,纪浩然就能判断出这里面装的是盐,这种东西在纪浩然来到圣金源的第二天,棕熊少年就开始送了,随之而来的除了盐分,还有柴薪,肉食,打火的镰刀,以及火绒草,外加五张兽皮。

纪浩然当时是非常的吃惊,吃惊之后自然是不肯收下,少年把一大堆的东西往浩然脚边推,纪浩然当然要推回去,没成想他刚刚摆出猪八戒拱地的架势把东西往外推了一寸,那少年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嘭,变成一只大棕熊……

纪浩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得。

最后这件事是金鬃出面摆平的,他冲过来挡在纪浩然面前,狺狺低吼,在浩然看来那时候的样子就是两强对峙,但是后来的结果让纪浩然明白,金鬃只是在和大熊沟通,沟通的结果就是金鬃留下了盐分,火镰,还有引火的绒草,以及一小堆只能烧一顿饭的柴草。

那之后,大约就成了惯例,棕熊少年每隔三天过来一趟,给浩然送来少量的盐分和绒草,而火镰因为是可持续利用的东西,少年终于没有再送。

刚来第一天就有人送东西,纪浩然也不知道这心情是个神马状态,但是因为东西是金鬃做主收留的,纪浩然当时也没怎么觉得心理负担。不过这种状态,只持续了半天就破灭了,而那时候,纪浩然满脑就剩了四个字,“亏大发啦”!!!

当天晚上金鬃把捕回来的两头大型食草动物其中的一只,完完整整的送去了棕熊少年的家,位于圣金源的小土包半山腰的一处宅基地,那个宅基地的周围活跃着三十几个还没有纪浩然大腿高的三寸豆丁,每一个都眼睛大大身体圆胖,迈着莲藕似的小腿蹒跚奔跑,追逐打闹,一边笑出叽叽嘎嘎的开心的声音,让人光是看着就舌头底下狂分泌唾液,刚刚分别爱子正父爱泛滥的纪浩然克制不住的蹲下身,摸了其中一个棕红色头发的小娃娃的头——嘭……

眼前一花的功夫,一只身长加上尾巴统共一米来长的小老虎冲他呲出了细小的獠牙……

等到金鬃找过来的时候纪浩然身边已经密密麻麻的包围了一圈形态各异但总体来说都处于幼儿期的弱小野兽,棕熊少年在野兽堆里满头大汗的东奔西跑,拍了这个摁那个,纪浩然傻呆呆杵在原地已然石化……

浩然他们分到的宅基地位于圣金源的小山包的最高处,晚上背朝后土面朝天做完运动煨着篝火吃烤肉,纪浩然闲来无事百思不得其解,他把自己的手指头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什么异常,可是这一天每次只要他伸伸手,小兽人们就会异化变身,就好像他手指上带着魔力,浩然若有所思的把金鬃摸了又摸,没反应,又摸一会,金鬃打起了呼噜,趴在后方给浩然当靠枕的黑地呜呜叫了起来,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

浩然无语,抬手白底黑地一起摸,摸着摸着,两眼一闭,睡着了。

第11章 野战 …

圣金源部落背靠的十万大山绵亘不知多少里,是部落里青壮年居民的天然猎场,而前方的草原则是兽人幼崽玩闹的乐园,有值守的成年兽人时时巡弋,以防被万一出现的意外危险,在这样的守护中,兽人幼崽们在那里撒欢的同时也会猎捕些飞鸟野鸡之类的小猎物,算是他们寓教于学的另一种实践方式。

一大早,纪浩然万绿丛中一点红,骑在金鬃背上跟着大队人马慢悠悠排队等着过独木桥。

住在这里已有半个月了,纪浩然从不敢直视那些千奇八怪的兽人原型,到现在也能撩起眼皮瞅上一眼。不得不说,麻木真的是医治恐惧的最佳医师。看着那些抓着猛禽脚爪飞掠过河的人形兽人少年,纪浩然的心里真真是羡慕异常,但要他丢下金鬃跟别人去套近乎,纪浩然还真是不忍心。

不过,就算他去套近乎,那些“空中客机”“水中渡轮”买不买他的帐,还真是不好说。

提起这个,纪浩然就有点沮丧,在现代他因为那个泪腺的关系,虽然不怎么喜欢与人群大面积全方位接触,但是若只面对一个两个陌生人,纪浩然还是很有交际手腕的,难道真是离群索居久了连这最基本的与人交往的本事都退化了?

这个问题无解,纪浩然只能将之归咎在语言不通造成的沟通障碍上,可是要想把语言问题解决掉,纪浩然自己又没辙了,他只要一靠近兽人,那些年纪老大的青壮年就会直接遁走,小一点的直接变身,呲出兽牙跟他狺狺哽唧,以浩然跟金鬃白底黑地朝夕相处四十年都没学会狮豹语的种族差异看,这些变身异化后的小兽们的语言,纪浩然估摸着他也没什么慧根可以跟着学。

搬家到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们终于不用每次出门都留人看家了,黑地在金鬃身边窜来窜去,纪浩然总觉得他有点返老还童,还是白底稳重,略低着头行走在金鬃侧后方,一如他多少年来的守护神位置,看着就让人放心。

不调情不必须的时候一家三口都不喜水,纪浩然又是道地的旱鸭子,排队过桥随着人流慢腾腾的走,纪浩然忽然觉得背后有被人盯视的感觉,话说自从来到圣金源纪浩然就升级为全部落的公共偷窥对象,各种或隐秘或公开的窥视就从来没断过流,那些窥视或者好奇或者恐惧,莫名其妙到纪浩然分辨不出心思,但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到恶狠狠地步的窥视,纪浩然还真没碰上过。

回头,圣金源海拔最高地的广场边缘,一个有些弯曲的身影格外醒目,那种弯曲是那种苍老的伛偻,在圣金源非常稀少,而敌视表现的这么明显的,纪浩然只能想出一个人。

那个第一天就到他们家指手画脚的老头,被他儿子直接无视还绊了一跤的老家伙……

纪浩然无辜的与之对望一会,老人家率先收兵,转身蹒跚着消失了背影。

纪浩然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过了,且不说老头跟金鬃吱吱哇哇叫唤什么他也没听懂,没准是好话呢?而且好歹人那么大年纪了,叫自己儿子那一个扫堂尾,有没有摔坏还两说,自己实在不能因为没搞懂人说什么就对人抱着敌意,这种行为心眼太小,太小,男子汉大丈夫,实在要不得。

打定主意晚上从口粮里挤出一块肉来去上门看看,不管别的,老头敢瞪他,应该就不会被他吓得变身溜走吧?要实在不行,纪浩然打算到时候让金鬃白底去跟着守门,他还就不信了,这么一个风中残年的老家伙,就算变了身异了化,还能灵巧精神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