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快点走开！”祁青跑了过去，立刻蹲下身子查看那些药草。果然是碎了一大堆。祁青眼看着就心疼，这药草种起来不容易，每天都是小心的伺候着。而且他和小崽子毕竟身量还小，能伺候出这么点草药已经尽了全力。再加上草药是要晒干了才能卖，一筐草药看着量大，可其实没多少斤。被这么毁了一筐，祁青能不心疼么？

耕子看着祁青这样子反倒还来火了，提起脚就准备踹，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你个小兔崽子，还反了天了？”

不过没等耕子的脚落在祁青身上，耕子就被人从旁给撞开了。撞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小狼崽子。小狼崽子朝着耕子就龇牙咧嘴。一双眼里都是凶性。愣是把耕子给吓了一跳。耕子之前就被这小狼崽子咬过，别说，看了那双眼，还真有点后怕。

可耕子又想了想，这不就是一小破孩么？还能怎么样？耕子又走了回来，才想说什么的时候，一旁王三叔说话了。

“耕子，你这是干什么呢？这还都是孩子呢！”王三叔皱着眉，这几年也亏得二牛和小狼崽子听话又会干活，齐奶奶才好过些。这周围的邻居们，也都从心里疼着这两个娃。说起来，齐奶奶来找他们借钱的时候，大伙也多少看着这两个娃的命苦，摊上这么个爹，才肯借的钱。

耕子见有人，也就不说什么话。愤愤的朝着那小狼崽子哼了一声，骂了句“该死的小兔崽子！”然后就怏怏的走了。

王三叔看着耕子叹了口气，又瞧着蹲在地上满脸心疼正小心翼翼往箩筐里放着干草的祁青，又摇了摇头，说：“二牛啊，不急，你慢着点。”

祁青吸吸鼻子朝着王三叔感激的点点头。然后继续收拾那些被踩坏的药草。小狼崽子这时候却站在祁青身边，就这么看着祁青一颗颗的捡。旋即，那双眼又狠狠的看向了耕子。一会后，小狼崽子把祁青给扶了起来，在祁青有点惊讶的眼神中，说：“青，别蹲着。我来。”

小狼崽子知道祁青的腿蹲的时间长了就会疼。今天还要在骡车上坐一天，他不想祁青太累。

祁青虽然是愣了下，但还是站起了身，伸手摸了摸小狼崽子的头发，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许多。

总算收拾好药草之后，祁青就冲着小狼崽子挥挥手，然后上了骡车，往镇上去了。小狼崽子目送祁青走了之后，就一个人坐到了门口的墩子上，托着下巴动也不动的开始等。

祁青这一路摇摇晃晃的总算到了镇上，王三把祁青送到了地头之后，就帮着把那些个药草给拿下了车，祁青谢过之后，又约好了回去的时间，王三这才离开去做他的事。倒是也没过问祁青这些筐药草究竟能卖上多少钱。在王三心里，总觉着这小崽子虽然懂事，可还不是一个小孩么？能想着帮家里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能指望他真的赚到钱来？

至于祁青，他急急找了药铺的那位老师傅。老师傅姓邹，家里也是世代开的草药铺，颇懂药草，算的上资深的草药师傅。邹师傅对祁青的印象也挺深，记得年前还见过两次，也收过一次羊蘑。这回见到祁青又来了，还以为小孩又摘了什么药草。

哪知这小孩一来，就拖着他走到外面，一看之下，邹师傅倒是惊讶了。这一筐筐的草药，羊蘑占了多数，其他的也有两三种。邹师傅就惊问：“这些……都是？”

祁青猛的点头，说：“大爷，这些您能要么？”

邹师傅走到那些个药草筐旁一个个翻弄看了一下，不住点头，说：“哎呦！可还都是些好品相的。小娃子啊，这是你家种的？”邹师傅为人老道，看得出这些个药草不可能都是野生的。

祁青点头，也不瞒着，说：“大爷，这是家里在山上种的。伺候的可好。”

邹师傅笑眯眯的点头，说：“是不错。不过，小娃子，你这些都是要卖的？”

祁青点头，这些都是他和小狼崽子一颗颗挑出来的，费好大功夫，当然想要卖个好价。

可这时候邹师傅却皱起了眉头，说：“小娃子啊，这些个药草确实不错。不过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这里要的数量没那么多啊。这个镇上要这种药草的不算多。我这边羊蘑也就几斤够了。这东西贵重，买的人可不多。其他那些个药草，我这边量也足够了。收不了这些啊。”

祁青听了这话就像是当头一盆冷水给扣了下来。

第15章 心情

邹老师傅最后看着已经有些傻了的小娃觉得怪可怜的，所以才勉强收了两斤羊蘑，还有一些其他品种的药草。但是这已经是全部了，还剩下好几筐的药草邹老师傅已经没法要了。

邹老师傅的药草铺算是这镇上最好的一家，其他家根本连羊蘑都不敢要，而其他的药草本来就是供应量很足。在这小小的镇上也早就满额了。

祁青只好揣着这二十几块钱，站在路边傻傻的等王三叔的骡车。他站在太阳底下人有些发昏。整整一年时间，他和小狼崽子天天上山起早贪黑的伺候这些药草，本来以为能赚上点钱，哪知道竟然连卖都卖不出去。一年就换这二十几块钱，祁青都有些欲哭无泪了。

这些钱能干什么？就连耕子的赌债都没法全还上！更谈什么其他的……来年小狼崽子就要去上学……可那好几块钱的学杂费，书本费，他上哪里挣去？

等着王三叔的骡车过来之后，王三叔看到眼前这情形，也明白了几分，心里感叹着，这孩子想帮着家里挣钱是好事，可这钱哪那么容易挣啊？眼前不就明摆着么？不过也真是苦了娃子了。王三叔又帮着祁青把药筐搬上了车，口中道：“二牛啊！别难过了。下回再来镇上看看吧。总有人要的。”

祁青木然的点头，又坐回了骡车上。有那么一瞬他只觉得全身都充满了疲倦，甚至连答应给小狼崽子买的糖都忘记了。

他这辛苦一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单纯的以为只要种了草药就自然有人买了去么？多么天真，多么可笑的事！祁青啊祁青！亏你还是个读过书的人！亏你还是个经历过这个时代的人！你怎么就想的这么简单呢？

祁青死死咬着嘴唇，他真想哭。这都是怎么了？难道老天就是因为他过去过的太轻松，所以才给他这种命么？

回到村里，面对扑上来的小狼崽子，祁青一把就把人给推开了。小狼崽子在墩子上坐了一整天，就只啃了齐奶奶的饼子，只为了等祁青回来。齐奶奶也没法子，就只好任小狼崽子等着。这会儿天都全黑了，齐奶奶等不了就回屋睡了。可小狼崽子却还是动也没动的坐着。原本看到祁青的身影，兴高采烈的，这会被推开，小狼崽子有些愣了。

王三叔在旁瞧的清楚，心里又叹了一下，伸手刚想摸小狼崽子的头，就被小狼崽子一个龇牙手就顿在了半空。王三叔这才想起来，小狼崽子似乎是除了祁青谁都不给碰的。王三叔不由得苦笑，朝着小狼崽子就悄声说：“狼崽子，别闹你哥。他这会不高兴着呢。快帮把草药搬下去。”

小狼崽子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看了眼祁青显得僵直的背影，然后他默默无声的就把骡车上剩下的几大筐草药搬到了院子里。临了，看着王三叔，僵了一会，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