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排油渠的方法是慕容泊涯想出来的,离开柴郡之前,就已经让木匠钉好围绕城郭紧要关节处的排油渠,但即使将沟渠全封闭了,还是不能长久保持热油的温度。

李爽在回来的路上就提出将排油渠弄成双层渠壁的构造。这是他们六芒楼的学生自己发现的,若是用双层砖头搭建房屋,冬时候更好保暖。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开水壶的瓶胆不就是双层结构的么,只不过这群完全靠自己智慧发现问题的学生们不知道罢了。

“我刚才在城墙下看了看,油剩下不多了,把猪油茶油豆油都算上,也只能维持两轮。”李爽说道,“不如趁确实用尽之前,用些诡计?”

“……你说得是,”慕容泊涯眼睛大亮,“横竖守城无聊,看看他们吹胡子瞪眼睛的落魄样也好消遣。”他是有恃无恐,南韩国内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抽空了兵力来围城,顶多也就可以维持一两个月。再多,恐怕国内就有逼宫的危险了。

“计将安出?”

“嘿嘿嘿,”慕容泊涯狡猾地笑起来。两人相视而乐,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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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慕容炽焰换上黑寡妇准备的南韩白羽旗军服色,混入了攻城军的侧翼。不过他扮演的是救治伤病的角色,有原本就已潜伏进来的鲲组的庇护,战况又紧,暂时不虞有人发现。

一边为伤员包扎,他一边暗自留心哪些是在战场上真正起作用的将领。打仗也和日常政事一样,同样的职务和级别,偏偏有的人是做事的能人,有的人是白吃白喝的懒人。看人的目光早在鹏组里就已经培养出来了,如今正是需要他的技能的时候。

虽然与还是皇子时做的是同样的事情,但那时候决不会有如此雀跃的心情,很庆幸自己有能力参与入那个人的事情之中。是的,从前的行动是听从别人的吩咐,而如今却是遵从自己的意志。

屡次被击退,南韩军再如何神勇也有些气馁,尤其是勇猛有余而智力不足的白狼王揽下了打前锋的活儿,这些白羽旗的卒子们吃多了滚油乱箭的苦头,颓丧胆怯之气渐渐腾生。

炽焰在乱军中看见了自己的兄长,他从混乱的人群中仰望,看见墙头的黑暗中,慕容泊涯身着灰袍铁甲,迎着凛冽的战气站立在城郭上。

不论什么时候,这位兄长总是这么默默无闻地站立在黑暗之中,潇洒地让别人出尽风头,自己却在暗中主导着事情的发展。

曾经,大燕的重臣为慕容泊涯的表相所欺骗,以为他不过是个在锐钺和楠槿之下,文人气重不堪大用的软弱人。

大燕国土已经破裂,曾经在明处的大、二皇子各立门户,曾经在暗中行动的三、四皇子也走上了自己的道路。

慕容炽焰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汹涌于心中的感情。他和泊涯之间,仿佛一体两面。因为父皇偏爱慕容锐钺,他们这两个后出生的就被养做日鲲、月鹏,不必妄想有皇位的继承权,只能为皇帝行走于黑夜,融入于黑夜。

然而不同的夜有不同的风景,炽焰仰视着站立在黑暗处的泊涯,觉得他威风凛凛,是那些骑高头大马、穿金盔银甲、一下子就吸引目光的人所无法匹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