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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气不过,三两步上前啐道:“胡言乱语!事到如今,仍要攀污王妃!”

杜海月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谨言慎行,扬手便是一巴掌,骄横跋扈的本性毕露:“你这贱婢,竟也敢如此与我母亲说话!”说罢,她委屈巴巴望着慕容檀,“表兄,你瞧瞧,这府里的下人都敢这般对我们母女……”

宋之拂的脸色也登时冷下,虽是孙嬷嬷出言不逊在先,可到底是她的乳母,情谊深厚,哪里容得旁人这般折辱?

她向来是个能忍的,却也极护短,是以立时便要替孙嬷嬷出头。观慕容檀垂眸的模样,乃是默许。命人将孙嬷嬷扶下,她随即摆出王妃的架势,腰背挺直,面目端肃,语调沉静却不怒自威:“杜家妹妹,身为名门淑女,当行止得体,怎可口出秽言,尖刻粗鲁?”

众人平日只见过此刻但见她乌眸泛着寒意,朱唇不再挽笑,纤柔身段透着不同往日的高华疏淡,方知往日温柔恬静,姣美姝丽的王妃,竟也有这般气势压人,天生贵气的时候。

慕容檀原本沉重的心绪,也因此而稍转霁。这小丫头平日在他身边,时时如小羊羔一般,无辜又软弱,只他约莫知晓,她骨子里并非只这般胆小,实则是个聪明又狡猾,如猫儿一般的女子。今日头一遭见她不加掩饰的另一面,实在有趣。

乳母于她有这般重要?他竟莫名有些嫉妒起来。

杜海月恼羞成怒,瞪着双眼辩白道:“我——我乃侯府嫡女,难道连区区一婢子都教训不得?”

宋之拂料她会如此说,只冷笑一声,即刻命人拿下徐夫人身侧的陈嬷嬷:“此婢侍奉姨母,教养表妹,却并未尽职尽责,亦当罚。”

徐夫人正形容狼狈,一见陈嬷嬷都被牵扯,再也稳不住心神,厉声道:“檀儿,你就这般纵容这妇人吗?”

许久未出言的慕容檀终于再次望向她,原本无波的双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冷漠:“若要说纵容,我这些年纵容的,当是姨母与表妹。”他自座上立起,居高临下望着她们,“从未对姨母透露过冯显之事,姨母从何得知?”

徐夫人语塞,方才一时情急,竟忘了如此关键的破绽。

静立一旁的于嬷嬷暗叹一声,上前冲徐夫人道:“这些人皆已招供,夫人,此刻认错,为时未晚。”

徐夫人不敢置信的望着于嬷嬷与慕容檀,她方才还挣扎着扭转局势,岂知原本便是个死局,只等着她们母女跳进陷阱。

她保养得宜,却仍是掩不住细纹的眼角终是滚下愤恨的泪珠,指着于嬷嬷大骂:“你这没信行之人,你出卖我们母女,如何对得起我姊姊?”

于嬷嬷仿佛于心不忍,却又不得不沉痛道:“夫人说的哪里话?先皇后令婢在此,只为照看远离金陵的燕王殿下,不论是否先皇后亲眷,对殿下不忠,婢皆不能纵容。”

杜海月已颓然倒在母亲怀中痛哭,徐夫人亦是涕泪满面:“我哪里不忠?我若非支持檀儿,此刻早该回金陵去享清福,哪里还能千里迢迢赶来燕地?”她指着宋之拂,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嫉恨,“我不过想除掉她,月儿一心倾慕檀儿,我不过是想替她争一争这王妃之位罢了,我的女儿是侯府嫡女,怎可在人之下?”

慕容檀听她一番诡辩,越发冷笑:“姨母如此说,怎不见先时便要将表妹许给我?你当我不知?分明是因新城侯过世后,令表弟袭爵的圣旨迟迟不来,又有消息自金陵传出,齐澄等力主废除侯爵世袭,新皇已预备施行,尔等为保日后荣华,才不得已投靠于我?”

原不过是双方利益交换,有来有往,维持着体面罢了,徐夫人却偏偏要越过他的底线,觊觎不属于她的东西。

被如此直白的当面揭穿,徐夫人面色青红交加,半晌,才狗急跳墙般道:“你竟都知道,却不拆穿,令我们母女如跳梁小丑般……”

她神情恍惚,忽而望着宋之拂诡笑道:“你果真是厉害,今日我输了,可你与那南院里的,当真没半点暧昧吗?他可是命都不要似的救你,更千真万确捡了你那件小衣呢……”

宋之拂心猛的一跳,下意识看向慕容檀。不久前,郑子文与慕容允绪二人引起的误会,可令他生气了许久呢!她不禁后悔,布置如此周密,却忘了此事。

果然,慕容檀闻言,顿时浑身一僵,双手默默攥拳。

然当宋之拂以为他该当场发作时,却听他忽然一笑,喜怒莫测冲徐夫人道:“姨母可知南院里的人是谁?”他走近半步,烛火映着他的身影,笼罩住抱作一团的徐夫人母女,“姨母自觉表妹该高嫁为正室,不如便将表妹许给他吧。他的出身,着实配得上新城侯嫡女了。”

孙嬷嬷气不过,三两步上前啐道:“胡言乱语!事到如今,仍要攀污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