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险些忘了,现在的皇帝不是薛崎,是平帝,是薛执和薛崎的父亲。
陈妃娘娘如今还只是薛崎的侧妃,他们住在宫外,并不在宫里。
她以前可以借着看陈妃的名义进宫,但现在不行。
陆夕眠垂头丧气地坐了回去,陈筝见不得好友这幅伤心样,她叹了口气:
“宁妃虽是死在了冷宫里,但陛下念在旧情上,允许她葬入妃陵。过些日子,我同姑母要进宫,到时候带上你可好?”
陆夕眠不关心楚愫宁的下场,她只想着薛执现在如何。她日夜担忧地过了七日,终于在七日后随着顺王侧妃陈氏进宫。
她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薛执。
陈筝和她姑母都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嘱咐了两句便先走了。
留了陆夕眠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少年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这两年里,逢年过节,凡是她能进宫的日子,她都会去冷宫找薛执。
薛执一开始并不在意这样一个小女孩黏着自己,他知道人的一生会对许多人或物感兴趣,凡是喜爱都是有期限的,她今日缠着他,说不准明日便又会缠上别人。
所有人都不能例外,这便是人性。
如他父皇那般注重承诺的人,尚且会今日爱一个,明日爱一个,更何况,陆夕眠这个年纪更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
薛执一直对男女之间的关系持悲观态度,他认为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能甩掉身边的这个小尾巴,可这个期限一直在往后延长,远超他的预料。
两年过去,她依旧对他热情不减。
托她的福,这日子终于不再孤单冷寂了。
除夕的夜里,别人都有人陪伴,而他,也有了人同他说话。
冷宫的宫墙很高,仰头时看不到月亮,但不要紧。
他只要稍稍偏头,便可以瞧见小姑娘冲他软乎乎地笑着。
只需稍稍侧身,便能看到自己那只被她牵住的手。
看到她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掌心,手指霸道地勾着他。
他的兄弟姐妹有人喜欢。
他也是。
薛执走到陆夕眠面前,低头问:
“你怎么来了。”
小姑娘拉着少年的袖子,满眼担忧。
“你还好吗?”
宁妃死后已过数日,冷宫里少了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尤其到了深夜,安静得让人十分不适应。
“还好。”他说。
陆夕眠眼睛慢慢红了,她赌气地打了他胳膊一下,又后悔似的抱住胳膊,心疼地蹭了蹭。
“你骗我,你最会骗人,当我不知道吗?”
薛执抿着唇,不言不语。
“你心里肯定也是不好受的,对吗?”
薛执闭了闭眼睛。
他的手腕被人抓着,那里还有一道破开的伤口没长好。那是他自己亲手割开,将楚愫宁身体里的母蛊引进自己身体的证据。
不知她究竟察觉到那道伤痕没有。
她一句都没有问,却一直轻轻握着,偶尔手指不小心擦到那处,她还受惊似的避开。
薛执想,她大概知道,但却不敢问。
“我心里是好受的。”他笑了声,“等你长大就懂了。”
陆夕眠不是小孩子,她知道他的一切,所以这话的意思她瞬间就懂了。
她红着眼睛,埋在他怀里,低声抽泣。
有些话想安慰,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薛执沉默着任由她抱着。
这两年被她扑了许多次,每一次都不管不顾地非要抱上来。
她还小,不懂男女大防,可是他不同。他大他六岁,不能做畜生。所以这两年里,不论何时她抱上来,他都不曾回应。
可今日……
今日他想给些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