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执不太记得了。
“比起曾经的苦,这点痛不算什么。”他轻描淡写,“这是我命运开始转折的地方,我并不将它看做是痛苦。”
陆夕眠懂了。
“好,你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她都亲眼见过他满身是血的样子,还有什么受不住的。
“我要先同你补充一些蛊虫的知识。”薛执半开玩笑道,“子蛊死亡,则人死,一者颠倒亦然。”
子蛊与其寄生的人可以说是相生相伴,一损俱损。
“母蛊则不会,人若先死,蛊虫还可以寻找下一任主人。蛊虫若死了,也对人不会有致命伤害,不过仍会有些损伤。但总而言之,两者间的依赖性并不很强。”
“你……你身体里的这个,是母蛊对吧?”
薛执咽下了继续交代的话,纵容她开始自己推测。
他懒散地靠着墙,怀里抱着她。
“嗯。”
陆夕眠大胆猜道:“你不是它第一个主人?”
薛执赞赏地捏捏她的脸蛋,眼底含笑道:“不错。”
陆夕眠皱着眉,思索着自己曾看过的南楚纪事。
她突然想起来一句话,不由得愣住。
薛执笑道:“怎么?想到什么了?”
“母蛊能食子蛊是不是?”
“嗯。”薛执歪着头看她,眼底尽是宠溺,“所以猜出来了吗?”
陆夕眠抿了下唇,心疼地望进男人眼中。
“该不会……它第一任主人是你的母亲,然后她死了,就到了你的身上?它吃了你身上的子蛊吗?”
薛执低低笑出声,点头道:“我的眠眠好聪明。”
他在笑,可是她却又想哭了。
薛执弯着唇,揉了揉她的头,“说好,不许哭,嗯?”
“嗯!不哭。”陆夕眠把脸埋到他肩上,用力吸了口气,逼退鼻间的涩意。
薛执唇畔微扬,歪了下头,把她的小脑袋夹在自己的肩膀上。
慢慢地,蹭了蹭。
他低沉着嗓音,徐缓温柔地说着那些残忍的事:
“我守在她身边,看着她死了,等她渐渐没了呼吸,身体逐渐冰冷,只做了一件事。”
“我用刀破开她的手腕,剖出了她身上那条用来控制我的母蛊。”
“我占有了那条母蛊,用它吃掉了我身体里的子蛊,然后我为了报答它帮我摆脱噩梦的恩情,将自己的身体分给了它。”
“我是心甘情愿的。”
薛执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薛崎给他送去了一点温暖与关爱,他便能为薛崎守着江山,愿意为他多等几年。
母蛊吃掉的,却是一直束缚在他身上的枷锁。
枷锁卸掉,他彻底自由,这是天大的恩,薛执愿意把自己的血喂给它吃。
“你知道吗,因为死后的一个时辰是转移母蛊的最佳时间,所以那些天我一直没敢睡觉。”薛执柔声道,“我能感觉,她很快就崩溃了,就在那几天。”
“我不能错过,所以白天黑夜一直等着那一刻,终于叫我等到。”
“那是子时,刚过三更,我记得很清楚。”
三更梆响,楚愫宁咽了气。
薛执自由了。
将母蛊从尸体中引出,让它吸食掉子蛊,再请它进到自己的身体里。
自那以后,他的生命又多了一重保障。
陆夕眠听得很难受,但她不敢出声,她只能躲开薛执受伤的地方,紧紧抱住他。
“眠眠,小眠眠……”
薛执在她听不到的地方,温柔地叫了她好多声。
只要叫她的名字,他便能感受到血脉下那条蛊虫的兴奋与满足。
薛执笑它,也笑自己。
他凑到女孩的左耳旁,“眠眠,我还要谢谢你。”
“谢什么?”陆夕眠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