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夕眠眼睛一闭,索性把薛执那天跟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
她说得很快,中途也不曾睁眼,不知道听者是何反应。
她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但在座的两位父母都听明白了。
韩氏虽命途坎坷,却也不曾经这般过大的风浪。
陆绥铮的脸色已经不能单用难看来形容。
屋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陆夕眠闭着眼睛,一股不安与焦灼的感觉缠上了她。
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猝不及防撞进了陆绥铮漆黑深邃,冒着火的眼睛里。
“他想谋、反、啊?”陆绥铮一字一顿,冷森森地说道。
陆夕眠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我可没说他现在就打算……”
屋子里的温度又骤然降了许多。
陆绥铮觉得自己得缓缓。
他捂住额头,撑在桌上,沉默着。这个姿势待了一会,他又抱住了脑袋,用力地挠了挠。
韩氏胆战心惊地捂着心口,半晌才哆哆嗦嗦地道:“夕眠,你这话,是宣王让你说的?”
“对呀,他叫我告诉爹爹。”
韩氏:“……”
这位宣王还真是与众不同,谋反这么大的事都敢随便拿出来说。
不过这反倒证明了他没拿夕眠当外人。
韩氏抹了抹额头的汗,叹了口气。
她原先总觉得自家女儿是难得一遇的性情直率之人,没想到宣王也这般坦诚。
坦诚得叫人害怕。
“爹爹……”
陆绥铮沉默了好一会,才疲惫开口:“别叫我,我不想当你爹。”
“哎呀,爹爹,你别这样嘛。”陆夕眠郁闷道,“你怎么还不认你这么漂亮活泼聪慧的女儿了呢?”
陆绥铮:“……”
并不是很想认这种会满门抄斩的亲戚。
陆夕眠担心陆绥铮一个想不开就去宫里告状了,她起身跑到陆绥铮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撒娇:
“爹爹,你要保密啊,殿下目前没有那个打算。”
“……”
目前没有?这是问题的重点吗?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嘛。”
“……”
根本就不是时间的问题!
“殿下把这种事情都说出来,就是把咱们当成自家人呀,你不要辜负他的一片真心嘛,爹爹呀。”
“……”
女儿,白养了。
陆绥铮把陆夕眠的手扒拉开,叹道:“女儿啊,这是杀头的事情,你跟着他……你……你怎么就……”
“爹!若我说,没有他的话,我们以后会死呢?”
陆绥铮痛心道:“会死?你对他已经爱到这个地步了吗?不同他在一起就要死?!”
陆夕眠垂着眼睛,突然忆起前世重重。
她深吸了口气,勇敢道:“我是说,我们以后会被人害死。”
陆绥铮蓦地看向她。
“爹爹,我知道我的话你总不相信,你觉得是我在胡说,那就当我此刻胡说也没关系,你就随便听听。”